天启二年,五月初九。
清晨,明威水军率先离开宁远卫,又沿小凌河肆扰女真大军、威慑女真不能南下的军务,宋直道率领手下五百余艘战船沿海北上。
紧随其后的李闻武等四位新军指挥使,也按照熊经略策划好的路线各自北上。由于皇帝给予的遂发火铳和火炮数量巨大,新军完全是按照火器部队组建而成。
在李闻武的建议之下,三段射击法成了新军主要训练内容。这支部队虽然无法攻坚,但是坚守一地还是轻而易举,还有用实弹训练出来的炮兵部队。
就是行军速度过于缓慢,火炮、火药、铅弹和粮草补给等物资沉重无比,好在此时蒙古马泛滥,熊廷弼有充足的银粮供给,又有数十万辽地流民供其择选新军。
不但给一卫五千六百人的军队,配上了一百门2磅炮,五十门6磅炮,五百人的炮兵部队,还配备了二千名青壮的辎重队,外加三千匹蒙古马和一千匹驽马。
熊廷弼站在城门楼上,看着身穿崭新鸳鸯战袄,头戴涂有红漆的铁斗笠,肩扛遂发火铳,背着藤盾,腰带上系着雁翎刀的新军。雄赳赳气昂昂的踏着整齐的步伐,离开了宁远城。除了建立卫所军堡之外,这支新军的建立也是熊廷弼为数不多可以引以为豪的成就。
参将满桂于昨夜便匆匆离开,他的部下就驻扎在义院口之地,直接沿着城墙北上即可。满桂朝中无人,被人排挤到喜峰口驻守。
天启元年前往山海关拜见上官,熊廷弼见其相貌威武,与之谈论军事,因其军事才能极佳,对其极为赏识,只等此次立功之后,提拔至身边听用。
如今,满参将也不用死守喜峰口之地,可以遵从熊经略之命,沿城墙北上也无人敢多说什么,至于背后辱骂之言,意气风发的满桂,全当羡慕他的人在放屁。
此时的小凌河以南,已经没有多少女真人,剩下的不是南逃无望,而占地为王的卫所军户自称的土匪,要么就是没捞到什么好处,不舍得走的蒙古人。
李闻武的行军路线是沿着边墙北上,经过长岭山堡的时候,发现堡外种植的红薯长势喜人,严格命令手下军队,不得践踏庄稼。
只是堡内之民不太友好,堡门关闭,城墙上还有军户恶狠狠的看着路过的军队。本就没打算进堡的李闻武,苦笑着摇了摇头,对身侧的亲卫首领低声说道:“百姓已经不信任军队了,自打从开原退兵,我就发现,乱兵对百姓的掠夺,已经不亚于女真这些鞑子了,可悲可叹啊!”
“指挥使大人,经略大人曾说过,从我们开始改变,总有一天会变好的。”
“希望如此吧,我倒是有些想让二少爷来辽地了,他总有一些稀奇古怪的想法,用来改变辽地绝对比我们来的强。”
亲卫首领嬉笑道:“总听指挥使大人提起二少爷,也不知咱们这位二少爷有多么的神通广大,连经略大人都要徐徐图之的辽地,他来就能解决?”
看着手下将士逐渐远离长岭山堡,策马跟在队伍最后,看了一眼远处的军堡后缓缓说道:“李家二少爷,就是一颗蒙尘的明珠,在他十岁时跟他聊天之后,我才决定科举之后前往辽东,五年时间,一路从开原退到了山海关,呵呵,我还真是无能啊。”
亲卫首领急忙开口劝说道:“指挥使大人从辽东一路到山海关,再到宁远卫,我们这些老兄弟可都是看在眼里。一路护送了万余百姓入山海关。关系网盘根错杂的辽东,你一个外来人,开原马家没把你送给女真鞑子就不错了。”
李闻武遗憾的叹了口气,也不作声。在辽东整整五年,一事无成不说,还屡屡败退,有些心灰意懒之下,又不好意思就此回李家庄。
之后在山海关被熊廷弼赏识之后,通过训练新军,又有海门水军改名成为明威水师前来支援,家主李泽岚也前往山海关就任巡抚。已经心灰意懒的李闻武,又重拾了信心,超额完成了熊经略的军务不说,还带领军户开垦了数千亩荒地,用以种植红薯。
四路大军一直向北,仅剩为数不多的蒙古骑兵还在被攻占的军堡之内为非作歹,明威水军牢牢占据着小凌河几处渡口,边境长城又被满桂领兵占据,小凌河以南,已形成关门打狗之势。
四路军队不断向北进军,看着被拆毁的军堡,尸横遍野的悲惨景象,空气中还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
昔日高耸的城墙变成了残垣断壁,往日车水马龙的军堡变成了人间炼狱。街道上躺满了已经咽气的尸体,那布满伤口的身体,显然遭受过非人的虐待。被剥去衣衫的女子,赤身裸体的横尸在燃烧中的屋子中。老人和孩子,也未能幸免。
越是往北走,人间炼狱般的景象就不断的刺激着这支新军。从出发队伍中还有嬉笑谈骂之声,到现在,默默的收拾并安葬百姓遗体。偶尔遭遇正在游荡掠夺的蒙古骑兵,也不用上官指挥,自觉列队,上弹药,举枪一气呵成。
还在游荡的蒙古小队起兵,看到穿着大明卫所军服鸳鸯袄的军队,不但没有惊慌失措,十几骑纷纷聚集起来,谈笑之间充满了对大明军队的不屑一顾,嘲讽之色都写在了脸上。
十几骑蒙古骑兵,就敢冲击一支百人军队,可见大明卫所军队在鞑靼眼中是多么的不堪。
其中一位蒙古什长,骑在马背上狞笑着抽出腰间弯刀,一声大喝:“冲啊!杀明狗!”
骤然之间,十几骑蒙古鞑靼,疯狂的嘶吼着策马冲锋。
虽然并没有经历过战阵厮杀,但是辽东这民风彪悍之地养育出来的汉子,并未有一步退怯,尤其是沿途看到惨绝人寰的惨景,心中对蒙古和女真鞑靼的恨意已经超过了心中的恐惧。
“第一排举枪准备。”百户官温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