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餐桌上,阿利尔整个人表现得心情很不错的样子。
“你怎么这么高兴?”
平时不怎么关心阿利尔的伯特莱侯爵也注意到他的反常。
“昨晚……”阿利尔的视线在撸猫的晖洛身上转了一圈,“做了个好梦。”
真是幼稚。
看着阿利尔那炫耀又欠扁的样子,晖洛在心底翻了个白眼。
“父亲,我先去后院看我的菜地了。”晖洛起身离场。
“好。”伯特莱侯爵日常关心女儿,“要除草浇水施肥什么的,喊下人干,别累着自己。”
“知道了。”
看着眼前一向对自己冷漠严格的伯特莱侯爵,此刻却露出了对自己从未展现过的温柔,阿利尔有些不可置信。
父女间的对话平平无奇,可阿利尔的眼底却是克制的嫉妒,他的嘴角不受控制的溢出一抹冷笑,带着难言的苦涩。
阿利尔不懂,为什么一个消失了十年又突然出现的女儿,可以轻易得到伯特莱侯爵的宠爱和关心,而一直陪着对方的自己却不行。
仅仅是因为血缘关系?
血缘如此强大,竟能让十年未见的家人没有隔阂,一如既往的幸福生活吗……
“父亲,我吃饱了。”阿利尔扬起一个恰到好处的嘴角弧度,“先回房间了。”
“嗯。”伯特莱侯爵反应冷淡。
转身的瞬间,阿利尔上扬的嘴角恢复冷漠的弧度,眉眼阴沉。
他刚踏上第一个台阶,脚尖一转,去了后院。
侯爵小姐蹲在地上,黑色的裙摆落在地面,粘了不少的灰尘,那只只会对他大吼大叫的小猫寸步不离的蹲在旁边,爪子时不时扒拉地上的土粒。
阿利尔一靠近,嗅到气味的够了敏锐的转头,眼皮向下压,目光犀利的瞪着他。
阿利尔挑衅的继续往前走了几步,直到小猫发出警告的声音,才漫不经心的停下。
他双手交叉于胸前,身体倚靠在墙面,“都没发芽,有什么好看的?”
“比你好看。”晖洛不咸不淡的回他一句。
“哈?”阿利尔被气到了,“你眼瞎?我一个大活人还没有你那没发芽的种子好看?”
“与我而言,是的。”晖洛望他一眼,继续说,“人的美分为外表美和内在美,你是前者,而种子的美是原始的自然美。”
“种子从播种到发芽再到开花和结果,需要漫长的时间,而在这时间里所发生的变化,都会让我感到开心。”
“你可真闲,直接用魔法不好吗?”身后的阿利尔发出嗤笑,“别说你不会,我昨晚看见你飞上来的。”
“跟你白说。”晖洛压下心中的无语,“别来……”
“烦我”两个字还没说出口,急切的脚步声就由远及近飘入耳内,她一回头就看见老当益壮的管家奔跑而来。
能让管家这么着急,应该是很重要的事情。
那应该去找父亲才对,怎么往她这里跑?
“小姐——!”管家一个急刹车,铲得灰尘乱飞,刚刚好将侯爵小姐笼罩。
意外来得太过突然,晖洛没有防备的就吸了一鼻子的灰。
晖洛:“……”好大一股灰。
一旁的阿利尔努力憋笑,但还是泻了部分声音,听起来突兀又怪异。
晖洛:“……”笑就笑吧,但能不能别笑得这么难听。
“抱歉小姐。”管家布满皱纹的脸上满是歉意,目光灼灼,似乎有什么好事。
晖洛抱着够了唰地起身,脑袋离开灰尘的范围,连吸好几口新鲜空气才将鼻腔的土味压下去。
“发生什么事了,这么着急?”她一边扇灰一边问。
管家递出三张装饰华丽的邀请函,一张翠绿色,两张金色,“小姐,翠绿色的邀请函是科必斯公爵小姐派人送来的,而这两张金色的是从皇宫送来的。”
“哦?”
晖洛接过全部邀请函,看着金色卡面上踩着老鹰的雄狮,若有所思。
“说起来,姐姐你好像也是皇子的婚约者之一吧。”阿利尔微垂眼眸,淡淡出声,“这件事传到学院的时候,科必斯公爵家的奈伦丽亚小姐就口出狂言,说要让你知难而退呢。”
“阿利尔少爷,慎言。”管家表现得恭谨,语气却暗含警告。
墙边的少年微垂着脑袋,额前的粉色碎发掩盖了他的神色,让人看不清楚他的反应。
“真没意思。”少年留下这句话后便转身离去。
“喵。”
紧张的氛围因为够了一声猫叫轻而易举的化解。
管家被这一声吸引了注意,严肃的脸立刻展露笑容,他伸出双手,“小够了,怎么了?可以让我抱抱吗?”
够了竟然没有抗拒,还期待的看了主人一眼。
“好。”晖洛见状,不带一点犹豫,就把够了塞进了管家手里,“你陪它玩会,我先回房间了。”
管家喜笑颜开:“没问题,小姐。”
晖洛即将走到楼梯的尽头,一抬眼就看见换上了训练服往下走的阿利尔。
少年的身体清瘦,衣领敞开,还能看见里面雪白的肌肤和凹陷的锁骨。
两人无声对视,阿利尔平静的移开目光,一人往上,一人向下。
“多谢提醒。”
两人错开间,他听见少女的声音,轻盈又悦耳,如即将消散的风拂在耳畔。
阿利尔停下脚步,望着少女单薄的背影,内心涌出一种奇怪的情绪,那是他从未有过的感觉。
这是……
阿利尔茫然的想,道谢?
他无法理解晖洛为什么要说那句话,因为他觉得自己并没有做任何值得道谢的事情。
“真是个怪人。”他在阴影里呢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