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灯初上，万家灯火。
属于沈欢的这盏灯，今晚格外的亮。
她盯着盘子里的牛排，有些发怔，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坐在自己右侧的男人。
牛排是沈行之做的。
他此刻拿着餐刀正优雅的把牛排切成适宜食用的小块，骨节分明的指节操纵着餐刀，像是在餐盘上作画。
“给。”
就在沈欢发怔的时候，沈行之已经把切好的牛排放到她的面前，换走她的。
绵软的沈欢倏然看向沈行之，眼里似星光在闪烁，又像是有些意外，沈行之感受着她的目光指尖微微蜷缩。
他知道，这样的时刻对于他和沈欢来说都有些陌生。
一旁的裴执盯着自己盘子里只差最后一块就切好的牛排，睨了眼沈欢面前的盘子，装作若无其事的用叉子吃了一口。
得，吃人嘴短。
让他一回。
沈欢看了眼被切得整齐的牛排，又看了看沈行之纤长白皙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沈家众星捧月长大的大少爷竟然也开始做得一手好厨艺。
“吃吧，也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
沈行之眼神里藏着暗暗的期待，说来惭愧，这还是他第一次给沈欢做东西吃。
沈欢接过他递过来的叉子，眼眶悄然湿润。
疏远的冷淡感，被这满满的一桌子烟火气给打碎了，沈欢低垂着头咀嚼着牛排，一时不敢看沈行之的眼睛。
裴执看了眼眼尾泛红的沈欢，又看了眼犹如化身盯妹狂人的沈行之，“没想到你这厨艺还挺拿得出手。”
他还在客厅收拾被击碎的心脏呢，这厮不知道什么时候钻进了厨房，整这么一出。
沈行之淡淡的瞥了眼裴执，“回去烧两柱高香，不然下次没你的份。”
怼完裴执的沈行之心情还是在变得愉悦，他期待的看向沈欢，“窈窈呢，你觉得味道如何？”
就像考了满分的小孩，捧着试卷期待大人的夸奖。
沈欢不敢抬头看他，胡乱点头，“很好吃。”
空荡了好久的心脏有些满当当的，她想，这大概就是家人陪伴的味道。
…
沈行之做饭，裴执洗碗，沈欢一如既往的坐在沙发上当小祖宗。
只不过这次坐在她身边的人换成了沈行之。
沈行之看了好几眼沈欢，直盯得看电视的沈欢都察觉到了他的视线，她偏头看向他，“你有话要对我说？”
冷漠又骄傲的沈行之，何时这般小心翼翼过。
沈欢是真的认识到，沈行之他变了。
她看向沈行之手背上的伤疤，轻叹一口气，“白天那些话……”
“窈窈，”沈行之在沈欢开口的时候打断她，“你没有做错，是我太自私，想要利用你的心软。”
“我以为只要时常见面，那些不愉快的回忆总会过去的。”
是他自以为是、自作主张，不论是沈欢还是苏婉他们谁都翻不了篇。
苏婉字字句句还是汹涌的恨意，沈欢身上遭受的折磨也是无法抹去的伤害，他代替不了沈欢原谅苏婉。
“以后不会了。”沈行之灼灼盯着沈欢，“那个家以后你不想回就不回，我不会再让任何人逼你，我也一样。”
“只是窈窈，哥哥求你不要抗拒哥哥的靠近，好不好？”
“有你的地方，也是哥哥的家。”
他是真的害怕沈欢会再次失去活下去的意义，他想要成为沈欢在这世上继奶奶之后的牵挂，想要成为沈欢真正的哥哥，而不是只有血缘关系的——沈行之。
家啊…
沈欢低低的呢喃着这两个字。
她看着沈行之，“……我没有抗拒你的靠近。”
她只是不习惯沈行之的转变。
那些冷眼旁观，同样在她心里扎下了刺。
要是沈行之一直那么讨厌就好了，可偏偏他为她差点毁掉了自己的手，甚至是交出了自己的生命。
沈行之犹豫着还是把沈欢揽进了怀里，温暖的靠近两人的身体都在紧绷，“那就好，只是这样哥哥就已经很开心了。”
沈欢僵硬的撑着自己的身体，她能听见沈行之的心跳很快，嗓子涩然，“你不需要这样，我现在过得很好，你也不欠我什么。”
就算有亏欠，也早就还清了。
“你好好工作，音乐不是你一直以来的梦想吗？别把注意力都用在我身上。”
“还有……注意身体，我瞧着你最近好像瘦了许多。”
即便生硬，这些话沈欢还是说出了口。
沈行之听着沈欢笨拙生疏的关心，心里似成千上万的烟火绽放，他眼里流光璀璨，愉悦勾唇，“好，都听窈窈的。”
裴执早就收拾好了厨房，他站在门口注视着本该生来亲密的兄妹俩，没有上前去打扰。
他看得出来现在的沈行之是真的想要弥补沈欢，想要把亏欠了沈欢二十几年的哥哥补偿给她。
他在做出努力。
当然，裴执也留意过沈欢的反应。
沈欢对沈行之不讨厌，充其量沈行之如今的位置就与他自己在沈欢心中的分量一样。
不能退，也近不了。
啧。
没想到他与大舅子还成了同病相怜的病友。
不过——
裴执睨了眼沈行之脚上那双熟悉的拖鞋，病友总比情敌来得好。
晚上十点。
裴执频频对着坐在沈欢的身边的沈行之使眼色，那厮接收到他的眼神愣是不为所动。
反倒是悄无声息的离沈欢更近了一些。
电视上播放的是小熊一家砍柴的故事，三个加起来年过半百的成年人愣是看了一晚上，眼瞧着’电灯泡‘不懂事。
裴执靠近沈欢，“老婆，我们今晚……要住在这里吗？”
看砍柴故事看得认真的沈欢并没有发现话里的异样，反射性的回答，“不住家里，还能住……”
呃…糟糕。
沈欢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