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道笑而不答,起身道:“人该来了,我的人已经去会面了。”
钟道口中之人正是五皇子,他拖着病躯连夜赶往渝州,丝毫不敢怠慢。
他此行极为低调,只带了贴身侍卫暮兮一个人,留了暮兮的孪生妹妹朝兮在皇都中以作照应。
山林间的小路不比皇都中的大道,再加上姬白藏本就是个病苗子,更是走几步就要缓上几步。
暮兮是个气急之人,忍不住道:“大人,我来背你吧!”
姬白藏瞥了他一眼,“我自己走。”
暮兮还以为他在逞能,便自告奋勇地把姬白藏架在了肩膀上,风一样地往前冲。
一面疾走,暮兮一面说道:“大人看,这样不就快多了吗?”
姬白藏:“……”
姬白藏:“放我下来。”
“大人,您自己走有我走得快吗?”
暮兮丝毫不让,加快了疾走的步伐。姬白藏无奈,只得由着他。
渝州天朗气清,二人的心情也大好。
暮兮正扛着姬白藏疾走,路口忽然传来一声女子的惊叫之声,“啊!”
暮兮迅速扛着姬白藏隐到了草丛之中。姬白藏自己从暮兮的肩上下来,探出了头,正望见三个绑匪正试图绑架一个女子。
这女子容貌立体,颇有些异域风采。
姬白藏看着她的容貌,沉思了一会,随即道:“随我出去,假装偶遇。无我命令,不得动粗。”
暮兮虽然心性急躁,但是并不鲁莽,对姬白藏也十分忠诚。闻言,便从草丛中站了出来,迎面走向三个绑匪。
“放了那位女子。”
姬白藏虽然身形消瘦,但是气势不弱。
“哟,你说什么?”
一个长着一座山一般的肥肉的男子抠了抠鼻屎道 :“嘿嘿嘿,来了个不长眼睛的。这座山,是爷们的地盘,你敢?”
“我知道。”
姬白藏凝眸道:“放了她,我和你谈条件。”
“谈条件?哈哈哈哈……”
这胖子笑得浑身肥肉都在抖动,轻蔑地道:“好啊,我就喜欢谈条件!只是……我呢,霸山为王,吃穿不愁,金钱万贯,美人如云。你跟我谈条件,你知道我想要什么吗?”
姬白藏抬眸道:“你来开条件。”
“我开?好啊!”
说着,他褪去了一只草鞋,将短粗的脚指头伸了伸道:“我这只脚,人送外号叫做‘万年老臭脚’,只要你肯闻一闻,我就放人,你说怎么样呢?”
他身旁的另外三个绑匪都捂住了鼻子,险些作呕,那个被绑架的女子也眉目狰狞,捏紧了鼻头。
暮兮哪里见得了主人受气,当即怒目而视,道:“你敢!”
说着,便要拔刀相向。
姬白藏赶忙拦住了他,道:
“行。”
说罢,便俯下身子,朝胖子的脚嗅了一嗅。起身时,他面挂微笑道:“请履行你的诺言。”
胖子“呸”地一身转身便走,此时另外两个绑匪拦住了姬白藏,道:“我们要的不多,钱财就行。”
说罢,狠狠瞪了一眼姬白藏。
暮兮险些要气翻了,寒刀出鞘。
可这出鞘的刀又被姬白藏给按了回去。他诧异地望着姬白藏将钱袋取下,交到了两个绑匪的手中。
他心道——我们把钱给出去,那我们待会用什么?
总不能……将这几人杀人灭口,在把钱夺回来吧。
他赶忙摇了摇头,害人之心不可有。
这还是姬夫人的警言呢,他怎敢违背!
一个绑匪较为文弱,掂量了一下钱袋的重量,朝旁边的糙汉露出了一个与他文弱气质不符的笑容,“大哥,咱们今天怎么说也是发了。这女人……放不放啊?”
那糙汉看了女子一眼,喉结一动,咽了口口水。
“放什么?多俏的女人啊!”
那个长着异域容貌的女子似乎被这糙汉的眼神惹怒了,骂了起来:“操你奶奶的,老娘你也敢绑架?滚开!给我滚开!”一面说,一面挣扎。
“姑娘!”
暮兮忙叫了一声,“我们会救你出去的!”
岂料姬白藏道:“救什么?”
暮兮整一个人地愣住了,“主子……”
姬白藏拧了拧眉心,朝着两个绑匪和那女子道:“该玩的也玩完了,试炼到此结束吧。你们再为难我,就别怪我日后不留情面了。”
两个绑匪怔怔地望向他,那女子也怔住了,惊声问道:“你怎么看出来的?”
看出来什么?
暮兮直接蒙了。
姬白藏款款开口:“容貌。渝州当年并未遭遇战火洗劫,离东漠也远,我不认为这里出现异域姑娘会是一种巧合。”
那女子绛唇微张,随后不说话了——他用的是“异域姑娘”,而不是蛮族!
她以为……所有人都会对她有陈见。但这个人却没有。
她一旁的糙汉和文弱绑匪忽然跪了下来,女子一见,忙跪道二人身侧。这时,草丛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方才走掉的胖子此刻走了出来,跪到了三人身侧。
胖子道:“在下吴方舟。”
文弱绑匪道:“在下季子湮。”
女子道:“在下阿枫。”
糙汉道:“在下小黑。”
四人齐声道:“钟营四客,在此恭迎五皇子!”
暮兮几乎惊得说不出话来,姬白藏却捂额道:“恭迎……咳咳,你们确定?”
胖子吴方舟大笑道:“哈哈哈,抱歉了五皇子!我真的已经洗过脚了,虽然还是有那么一点点臭啦。哎,小人万死莫赎,您随意处置!”
还未等姬白藏发话,暮兮已经抢着说了:“你还知道脚臭?我主子还没有受过这样的气呢!你给我等着,我来收拾你!”
姬白藏心道:我受你的气受的还不够多吗?
到了渝州,可算是从虎口逃生了。
姬白藏暗自松了一口气,但他的沉疴痼疾已然根深蒂固,猛然捂着胸口可了好几声方才作息。
“这病……”暮兮叹了一口气。
谁知,这半截话却被一个深厚沉稳的声音接住了,他道:“有得治!”
众人寻声望去,只见两人从草丛中出来。一位是老者,便是钟道了,而另一位……姬白藏的双眼霎时瞪大了——
怎么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