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一声凄厉的尖叫划破了寂静的夜空,等到宫人破门闯入殿中,只见窗户大开,而太后早已捂着胸口昏倒在地。
“来人,快传太医!”最先进入殿内的宫女大喊一声传太医后便没了声响,等到众人进入殿中时,只见她抱着太后,也昏倒在地。
后宫众人听到动静纷纷赶往太后寝宫,高公公看着已经醉死在床上的朱洵手足无措。
“陛下!”皇后俯身大力拍了拍床上人的脸,见人完全没有反应,无奈只能命人端来了冷水,一盆冷水兜头浇下,终于叫醒了床上醉醺醺的人。
“陛下,您快去太后宫里看看吧,不知发生了什么,太后娘娘昏过去了!”朱洵揉着宿醉之后像是撕裂了的头,只能看见跪在地上的高公公嘴巴一张一合。
一路赶来,冷风也将朱洵的醉意吹散了不少,等到进殿后,就看到面色有些苍白的柳沅已经安抚好众人,焦急的等待着太医诊治的结果,或许她也是匆匆赶来,额角的碎发已经被浸湿,软塌塌的贴在额上。
“陛下,您可算来了!”一见到朱洵,柳沅仿佛见到了救命稻草,来不及行礼,便紧紧的抓住了朱洵伸来的手。
“良玉,母后如今情况如何了?”朱洵将人揽在了怀中,因为在朱洵看来,柳沅实在是太过苍白虚弱。
二人亲密的举动引得在殿外等候的后宫众妃嫔一阵羡慕嫉妒,纷纷翻着白眼,在心里暗暗骂一句狐媚子。
“竹兄,你先放宽心,太医们还在诊治,到现在还未传出不好的消息,想来太后应该没什么大事!”
柳沅回揽住朱洵,手轻轻拍抚着他的背,每一下,都是在为伤害他的母亲向他道歉。
“如何了?”见太医出来,皇后赶忙迎了上去,柳沅也从朱洵怀中出来,改为与他十指相扣。
“启禀陛下、皇后娘娘,太后此次昏厥是受惊过度所致,臣已施针,半个时辰后,太后自会醒来。”
太医停顿片刻,继续道:“太后娘娘心肺先天不足,此次受惊更是使心肺俱损,以后怕是再受不得惊吓了。”
“太医可有什么能防止太后再受惊的好法子?”在众人交头接耳声中,柳沅开口询问。
“回玉夫人,除去安神的汤药,臣也并无其他法子!”
“好了,先下去抓药吧!”朱洵挥手示意人下去。
等候太后清醒的功夫,小梨和月娘从门外匆匆走了进来,各自俯在自家主子耳边私语一番。
同柳沅对视一眼,皇后点头,开口道:“陛下,那宫女清醒了,说是当时进殿后看到窗子上有不干净的东西,想来母后也是看到什么,才会被吓得翻下了床。”
“高福,查,去给朕查,朕倒要看看究竟是谁在装神弄鬼谋害太后!”本就因药物影响而极易动怒的朱洵,此刻因听闻有人要谋害自己的母亲而愤怒到了极点。
他虽不喜母亲霸道的性子,但因当年母亲殚精竭虑为自己筹谋登临大宝之故,他从未怨过母亲,也从未设想过有朝一日母亲会离自己而去的可能。方才听闻母亲昏倒,他心里最先涌上的是无尽的迷茫与恐慌,而后便是长久的后怕,很多时候,他习惯了依赖母亲,他不敢想象若是没了母亲,他会变成什么模样。
高公公领着一队人,浩浩荡荡的去了院子里搜查宫女口中的鬼所留下的蛛丝马迹,小梨趁人不备混了进去,太后也在这时醒了过来,听闻皇帝和后宫一众嫔妃皆被惊动,直接传了口谕命众人回宫好生休息。
“太后,这件事已经藏了这么多年,当年知道真相的人也全都消失,如今有人想要借此大做文章,咱们可要追查到底?”
太后身边的姑姑心疼的以指为梳为太后拢了拢垂下的几缕已经生了白发的碎发,她从小随太后一起长大,太后进宫后她便一直贴身伺候着,这些年陪着太后从地位最低的不受宠妃嫔,一路走到今天,其中的酸楚与艰辛她再清楚不过,如今有人旧事重提,无论对方是何居心,她都不会放过。
“哀家又见到她了,她还像当年那般在初雪过后的晴雪阁上翩翩起舞,可哀家当年并非有意害她,哀家只是失手将她推了下去,可谁能想到那日湖面的冰会如此坚硬,哀家已经履行当年的诺言,送她的儿子登上了皇位,而自己的儿子则在塞北忍受苦寒,你说,她为何还要来找哀家。”想起半梦半醒间看到的那张鬼脸,太后仍旧心有余悸,心脏砰砰直跳,额头也渗出了冷汗。
“太后,这明显是有人故意为之,您看到的鬼面,并非是在梦境之中,最先进来的小宫女也看到了窗子上一闪而过的鬼影,应是有人想要借此挑拨您与陛下之间的关系。”
接过端来的汤药,太后一饮而尽,摆摆手,有些后怕的说到:“去仔细查吧,别让皇帝知道此事。”
“柳姐姐,你可知道我听到了什么!”一进门,小梨便跑到了火盆边,哈着气揉搓着冻僵的手脚,像是个吃到了蜜糖的小孩,洋洋得意的向柳沅炫耀自己在房顶上偷听到的惊天秘密。
柳沅将食指放在唇间,示意她小声说话,虽说此刻殿内只有他们两人,但今日发生了这等大事,难保不会隔墙有耳。
“哦!”小梨瞪大了眼睛,捂着嘴吧跑出去房前屋后、天上地下查探一番,确认没有暗探偷听,才重新返回殿内。
熄了烛火,二人披着厚厚的被子盘腿坐在床上,分享着偷听来的秘密。
“如此说来,定安王才是真正的嫡长子,名正言顺的皇室正统。”
听到小梨带回来的消息,柳沅猛地灌下一口酒,没想到,歪打正着,竟真叫她们知晓了这样一段无论是江湖还是朝堂都从未有人提及的皇家密辛。
“那定安王反叛岂不更是名正言顺?”四目相对,柳沅已是计上心头,定安王在西北筹谋多年,起兵之事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既如此,自己何不再添一把火,早日看到他们手足相残、两败俱伤,自己岂不痛快。
“对了,明都近日可有传信给你?”
自明都去往塞北后,每隔十天便会传给小梨一封书信,比给朱洵传回的密信还要勤快。信中的内容大多是讲述沿途所见风土人情,偶尔也会抱怨塞北的烈风和苦寒。
“还未曾,不过都是些对咱们没什么用的废话,我都懒得应付他。”
一起平躺在床榻上,柳沅给小梨掖好被角,沉默了许久,久到小梨都以为她已经睡着了。
“小梨,其实若他是真心对你,若你在大仇得报后全身而退,柳姐姐其实希望你与他能远走高飞、安稳一世。”柳沅盯着漫掌上的一团漆黑缓缓道。
“呵~”小梨轻笑出声,落在柳沅的耳朵里却像是无可奈何的苦笑。
“柳姐姐,他不会抛弃朱洵,我也不可能放下泼天的仇恨,无论是否全身而退,从一开始我们便没有可能,我对他只有利用,况且天下男子这么多,与他相似的,比他好的大有人在,我何必非要吊死在这一人身上。”
“柳姐姐,情爱嘛,不放在心上就无所谓啦!”小梨侧身抱住了里侧的柳沅,很快便响起了鼾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