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力道,管事缓缓的站直了身形,望向那张凝重的脸庞,心中却如同看擂鼓一般,砰砰跳个不停。
郑氏家族的兴荣全指靠着这位来自朝堂的大官,可以说,郑家能有今日繁盛也全是这位阎将军给的一条生路。
但此番对于唐昊的到来,阎将军却给了这么一个模棱两可的答复,着实让人难以揣测。
可也恰恰是这样,若是一步走错,一个会意偏差,往往会导致整个郑家遭受灭顶之灾。
管事坚信,手捏数万水军的阎将军,绝对有这个能力。
带着一抹小心翼翼,管事声音震颤。
“唐昊此番来扬州的目的很明确,便是建造海上舰队。”
“这样一个青年才俊,在皇城之中风生水起,颇得圣宠,只怕来者不善。”
听罢,郑远眼角抽动,眼中闪过一抹厉芒,半眯起眼帘。
“你是说唐昊极有可能便是为了接手阎将军而来?”
郑远看的出来,得宠的唐昊来到扬州,便是为了造船,定是为了这军功。
从侧面来讲,这名本就坚守扬州的阎将军已然在陛下眼中失了信任,所造的舰队极有可能不入唐王眼帘。
因此才有这么一处来,目的便在于,不动声色之中警示阎将军办事不利。
管事此刻也不敢断然下了结论,慌忙低头,摆手道。
“家主,老夫也只是猜测,万万不敢断言,还望家主定夺。”
耳边的惊恐呼声萦绕,郑远却似充耳不闻,负手而立,望向洞开前厅门扉中,映出的人来人往。
一边是对自己家族振兴有恩的阎将军,一边是当今圣上宠极一时的青年才俊。
到底自己该站在哪一旁?
自这位唐昊入这扬州一来,似是只专注于自己的事情,并未拜访过任何人,冷傲至极,只怕此人并不好结交。
若是如此,阎将军失势后,跟着翻船的多半便是自己的家族了。
遥想自己家族先前守着孤船,立在萧瑟的寒风之中,低三下四给那些富商说着好话,只为了渡到大江对面,挣上个三五文米油钱,郑远便一阵心痛。
啪。
手上的木质船只模型,被无意间握紧的手指捏碎。
低头看看手上的零散的木屑,郑远声音转为有些苦涩。
“告诉阎将军,先前之恩,我郑远定然会报。”
“去摸摸唐昊的底,这批琉璃不能让他这般容易的筹上钱财。”
“莫说造船,就是建造屋舍也不能让他得逞。”
一步天堂,一步地狱。
郑家为了家族前程,或许已经没有选择。
家主将决策吩咐下去,剩下的这些细枝末节,便由手下的这些码头管事们自由发挥。
整个扬州城在这样一条命令下已然悄然发生着变化,只是身在唐府的唐昊却全然不知。
坐在凉亭下,穿过那些林立的走廊红柱,仍旧能看到公输族人依偎在树荫下,手上忙碌着雕刻的活。
唐昊拿起冰碴上冰镇的甜瓜,啃上一口,缓缓拿起案桌上的一封信笺,拆了开来。
信笺之中,长孙无忌言辞恳切,务必让唐昊打听到琉璃笔砚的下落,不惜重金购置下来,待到长安之时,长孙无忌便出上高价尽数回收。
文人善用文绉绉的话语,一番说辞将这笔砚说的如同救心丸一般,珍贵无比。
甚至不惜提到这乃是长孙无忌留给后世子孙的一点念想,看的唐昊都有些动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