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刹那间,杜君绰的心头如压千斤重石!
发疯似的跑遍各个大大小小的仓库,杜君绰的心骤然跌入冰窖!
无一例外,大仓之中全部如先前所见,尽数的陈旧粟粒已然霉变,不能食用。
仅剩不多的两个小仓,还能支撑些时日!
哆嗦着微微发紫的嘴唇,杜君绰颓然瘫坐在洞开的粮仓门口。
耳边惊呼着将军的声音,似是遥远在天边一样。
杜君绰看着失魂落魄走来的人影,胸中怒火中烧。
陡然站起的杜君绰一脚踹翻眼帘中的人影,咆哮道。
“这满仓的粮食,毁于一旦!我要你何用!”
高升的身影跌落在雨幕中,在那泥泞的地面上,翻滚两圈,方才停住。
挣扎着跪在地上,高升额头触地,哽咽道。
“是属下的错!阴雨连绵,是属下考虑不周!”
“属下对不起岭南子民,属下对不起军中将士!”
雨水簌簌落下,浸湿衣衫,冲泡着高升发丝上的泥污。
看着那个趴伏在雨中的人影,杜君绰眼眶红了起来,厉声道。
“战火方才平息,边陲子民,流离失所,无粮吃食的岭南百姓遍野北迁!”
“你可知这些粮食,乃是咱们五千士卒一年的口粮!”
“这般没了,大军吃什么?拿什么给那些灾民?”
弓着的背颤抖起伏,悲凉的抽泣声从地面上,缓缓传来。
“陛下对将军百般信任,才将如此要事下达给将军。”
“是属下的错,属下的错!”
听罢这连绵不绝的认错声,杜君绰眼中有泪滑落。
这个昔日兢兢业业的属下,少有差池。
可偏偏这一次,竟是闯下了大祸。
这祸,可是关系到几万岭南灾民的生死存亡呐!
杜君绰无力垂下手,闭上眼帘,淡淡说道。
“备马,即可入宫!”
太极殿。
朝臣们相互拱手道好,昨日唐昊大婚带来的喜气,仍然洋溢在众臣脸上。
谈笑风生之中,众臣等待着唐王的驾临。
殿外,杜君绰内心忐忑,面色凝重,大步跨入殿堂,便跪在殿中,一言不发。
众臣见杜君绰这般模样,不禁面面相觑,深感疑惑。
长孙无忌望了望跪在地上,岿然不动的杜君绰,又望了一眼高士廉,示意高士廉前去询问。
杜君绰,乃是当时玄武门时,唐王手下一员年纪最小的虎将,负责了玄武门善后事宜,深得唐王信任。
在玄武门事变后,此人便自愿远离朝堂,领兵驻扎岭南,少有回朝。
见长孙无忌投来的目光,高士廉挪挪脚步,看了看跪着的人影,半晌还是缓缓摇摇头。
此人乃是唐王亲信,沉默寡言,谨遵圣命,只怕自己问了不该问的事情来。
思索间,殿内传来一声细长的宦官声音。
“陛下驾到。”
众臣躬身揖礼后,唐王便看见了跪在地上的杜君绰。
看见这个一直在外的将领回朝,唐王心中本能的升起一抹不好的预感来。
缓缓扶着龙座坐定,唐王神色微微一凛,道。
“杜爱卿,为何长跪殿上?”
单膝跪地的身影,头垂的更低了,高声回应道。
“臣,有罪,望陛下责罚。”
听闻此话,唐王微微拧眉,道。
“有罪?道来!”
唐王心中明了,这个一向恪守谨慎的将领,在自己手上极少犯事。
但从未竟有有此次这般紧急。
想到这里,唐王脸上浮起一抹严肃神情,暗暗握了握龙椅扶手。
跪在地上的身影,身形微微战栗,道。
“陛下,罪臣管教不严,致使粮仓中,囤粮霉变发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