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息怒,臣……臣已和众多名医商讨过病情,确……确无良策。”
“望陛下宽泛几日,臣……臣定当寻回药王,也……也定能研制出接骨的良药来。”
说话间,太医那细汗密布的额头上残羹随着额间垂下的发丝,缓缓流落在地上。
瑟瑟发抖的身影,透过案几,看向那纱带包裹的脚踝,自始至终不敢抬起头来。
头顶之上,发出一声冷哼,愤然道。
“狗奴才!依我看,是你不想尽力搜寻罢了。”
“或者说,你是那李泰派来的奸细,存心毒害孤的!”
说话间,语气骤然加大,声色俱厉,吼声如雷。
趴伏在地上的身影,周身大震,一张苍老的面颊骤然变得惨白,猛地抬起头颅,惊恐的挥手,道。
“太子殿下,臣忠心不二,不是奸细,不是奸细。”
太子妃也脸色一变,搀着李承乾的素手骤然收紧,环视大殿一眼,略显惊慌的说道。
“太子殿下,魏王乃是殿下的贤弟,切莫乱言。”
“这可是……掉脑袋的事……”
闻言,李承乾哈哈大笑起来。
笑声中带着一抹狂傲,似是全然不将此人放在眼中一般。
看着狂笑中的李承乾,太子妃和地上趴伏的太医顿时心惊万分。
近日来,李承乾的反应又似恢复到断腿之初。
稍有不顺,便大发雷霆。
对着府中仆人们大打出手,毫无昔日那般沉稳宽厚仪态。
片刻后,李承乾眼中冒出一抹凶光,拍着自己的右腿,沉声道。
“贤弟?自我断腿以来,这贤弟可曾看过我一次?”
“现如今命人撰写《括地志》,投父王所好,赢取父王欢心。”
“他不是孤的贤弟!贼子!他是贼子!”
陈国公府。
宽敞明亮的府院中,侯君集看着怀抱中的幼子,轻轻摇晃,一双大手有节奏的轻拍着襁褓。
这位常年戍边的战将,难得流露出了身为人父,慈爱的一面。
妻子赵氏看着这温馨的一幕,眼角含笑,轻柔的走了过来,细语道。
“放下吧,已经睡着了。”
侯君集再次看了一眼怀中的幼儿,方才交于厅堂中的婢女。
目送婢女抱着幼子进了偏房,赵氏缓缓转过头来,整理了一番侯君集略显凌乱的衣衫,温柔的说道。
“夫君,此番不知你何时去往边陲之地?”
“我去命家仆们做些胡饼面食,供你路上吃喝。”
听罢妻子的问话,侯君集面色暗淡下来,坐在软榻上,一把揽过赵氏坐于腿上,轻叹道。
“边陲之地,怕是一时半会不会再去了。”
说罢,迎上赵氏那道疑惑的目光,侯君集缓缓道。
“此番,陛下御驾亲征西南之地,命我暂代御林军,驻守皇城。”
听闻侯君集所言,赵氏秀眉微微蹙起,面上泛起一抹凝重,沉吟片刻道。
“西南之地,夫君已然了如指掌,按理来讲,征战西南诸国,有夫君在,定然事半功倍。”
“此时却要夫君留守皇城?”
面对这一疑问,这个老将一时也不知如何作答,默默不语,神情黯然。
赵氏缓缓站了起来,倚在侯君集身侧,低声道。
“莫不是因为西南之地,将领从未进行轮换,陛下怕你手握重兵?”
经赵氏提醒,侯君集脸色一变,心中莫名一沉。
事实却是如此,西南之地地势特殊,气候多变。
常年来,西南之地确实未经过将领轮换,这和镇守驻地的大军截然不同。
大将常年在外,手握重兵,坐镇一方,难免会引起君王猜忌。
难道唐王此举,乃是削弱自己手中兵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