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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魔独立崖畔,乌黑的长发束成垂至腰间的马尾,半张假面遮住上半边脸,孤孑一身,却自有渊渟岳峙之清仪。
她缓缓点燃一支藏青色的香,任由烟气腾空,逐渐渺远。
“主上。”
新任大夜叉跪于天魔背后,禀道:
“丹波台已清理完毕,没有活口。今夜事序已由鸦天狗处放出,不日便将上下通传。另,樱流在山下待召。”
“带她来见我。”
大夜叉颔首,身形消失在空气中,少顷,他带着劲装短打背负长弓的女性天狗现身。
樱流流露敬畏的神色,快步走到天魔近前,跪伏于地。
“主上。”
天魔半眯着眼,目光追逐渺远的青烟,没有理会她。
半晌,天魔淡淡问道:
“樱火死了?”
“回禀主上,罪人樱火已经伏诛。”
“是你杀的吗?”
“...不是。”
面对天魔,樱流精神紧绷,连喘息都很小心。
“罪人樱火不尊上命,意图谋逆,伏诛于夜叉众之手。”
“你不恨她?”
“恨。”樱流颤声道,“从小到大,她毫无自觉地就夺走了我应得的一切,我无法不恨,但无论如何,她毕竟是我姐姐,我做不到亲手…”
“哦。”
天魔回过身,面具下仅露出嘴角,看不出表情。
“爱宕山归你了。”
樱流浑身激颤,但领命谢恩的词还没来得及出口,便被天魔淡淡的话音打断。
“你似乎远比你的姐姐更有野心。”
樱流一下子死死屏住呼吸。
“不过没关系,你别怕,我从不会因为谁有野心就杀谁。樱火也好,谁也罢,唯一的取死之道不是野望,而是愚蠢。”
“别做蠢事,下去吧。”天魔淡淡地挥手。
“谢主上!”
不顾已经汗湿的后背,樱流狼狈地起身,向天魔深深行礼,然后回身离去。
她背对着天魔的脸上已满是压抑不住的窃喜,那是得到权柄的亢奋与劫后余生的庆幸。
天魔面具下的眸光一片淡漠,没有丝毫波动。
阴影中的大夜叉再度出现,禀道:
“主上,犬走椛求见。”
“准。”
不多时,犬走椛被引至天魔面前。
作为下位天狗,犬走椛虽然尽忠职守,在族中立功不少,资历不浅,但位分所限,很少有面见天魔的机会,此时不免紧张起来。
“主,主上,犬走椛参见主上。”
她忙要下拜,天魔却先托住她,让她站定。
“伤势如何?”
天魔注意到椛的肩膀上有一处贯穿伤,腰腹也隐约能见到刀痕,臂上的佩盾已只余残损的半片,无需多言,她经历了一场激斗。
今夜白狼天狗一族杀上丹波台,与夜叉众合力清理了死忠于樱火的部分武装,那是一场死战,丹波台被血染。
“伤不致命,大抵无妨。”椛摇头,俯首道,“谢主上厚爱。”
“尽快去医疗队。”天魔严肃的语气里不乏关切。
“是。”
“白狼损失几何?”
椛神色一肃,道:
“禀主上,族中青壮折损三百余,重伤百余,其余伤者近千。”
“大夜叉,白狼的事情,好生安置妥当。”
天魔沉声吩咐,立于犬走椛身后的大夜叉无声颔首。
“谢主上。”椛再拜。
天魔不在意地摇头,说道:
“说明你的来意吧。”
犬走椛没有犹豫:
“羽生大人不曾也不会背叛主上,望主上明鉴。”
椛口中的羽生,是白狼天狗的族长羽生怜,为爱宕山软禁多时,丹波台血战时被众天狗救出,战后则很快由夜叉众接手。
“…哦?你怎知?”
天魔眼底隐现愠色,无形的压力如山岳般迫向犬走椛。
面对积威深重的永世共主,椛打从心底里感到了大恐怖,只觉浑身冰冷,但她咬着牙,却是一步也没有退。
“盼主上明鉴。”
“下去。”
“…属下告退。”
直到看不见犬走椛的身影,天魔淡淡笑了一声,吩咐道:
“传我之令,将羽生怜纳入监察范围,期限一年。此期间,暂由犬走椛代掌白狼族务。”
她环视四周,平静道:
“大局已定,择日论功行赏,都散去吧。”
“属下告退。”
数百天狗齐齐低声呼应,无形中便造出巨大的声势。
这支力量以天魔最坚实的后盾,大天狗中底蕴最深厚的“鞍马山大天狗”为基石,其余各族首脑或核心人物附骥,是天魔培植了千年的绝对死忠。
经略千年,天魔在天狗社会的统治根本坚若磐石,所谓的破绽、失势,无非一时半刻,只要她想,便随时可以东山再起。
令行禁止,很快,山巅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