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咬住牙。
他感到了疼痛。
那种皮肤、血肉，和骨骼都被人一点一点揭开、拆散的痛处，那种像是有火焰在体内燃烧。
恐怖的火焰在灼烧着他的四肢百骸，灼烧着洛亚的每一根骨头，每一个关节，最后，渗入灵魂。
最能伤害你心灵的人，或许就是最了解你的人吧？
好疼，洛亚强忍着那种脑袋都要爆裂，身体几乎要散架的痛感，仍旧一言不发。
静谧充满白色雾气的森林里，悄然响起一声幽然的好像在心底回荡的叹息。
那叹息令洛亚的右手颤抖起来。
他凝视着地面的双眼，赫然已经浮现出一道血丝来。
不要……
不要再说下去了！
理解一个人，可能会被人喜欢，但太过理解一个人，可能会招来更可怕的厌恶吧？！
然而，叹息过后。
彼岸花的黑色瞳孔里，是那样的，遍布着令人心痛的悲伤，忧愁难解。
“那时候的你，简直每时每刻都在散发着耀眼的光芒，你绚烂而美好，我简直要克制不住自己想要立刻出现在你的面前，想要被你拥抱在怀里，感受你的温度和光芒。但是……”
少女轻轻抬起眼眸。
洛亚还是一动不动地坐在那棵树下。
两人的距离不算远也不算近。
若旁观者看来，在这样无人知晓的森林里，少年和少女呆在这里，反而还弥漫着令人心动的暧昧。
“你的梦被毁掉了。”
彼岸花的嗓音空灵而梦幻，可听在洛亚耳里，令他浑身都颤抖起来。
“36%。”
“37%。”
“38%。”
“39%。”
你的梦被毁掉了。
你的梦被毁掉了。
你的梦被毁掉了。
魔神的轻语呢喃，响彻在洛亚的耳畔。
仿佛她的人，正在洛亚旁边与他耳鬓厮磨。
彼岸花的漂亮的脸庞的哀伤越来越浓，她已泛泪光，像是感性的少女在目睹着一个悲剧。
“你觉得自己终究没有成为真正的英雄，洛亚。你已经不是完美的救世主了，你彻底，失去了成为英雄的资格。”
“你把一切的悲剧都归咎于自己的弱小而不是命运的残酷，你觉得全都错在自己，你心怀愧疚又越来越极端，你背负着扭曲到极致的仇恨与杀意。不论如何，你的未来都会有这份黑暗和绝望存在，你的心里已经出现无法驱散的阴影。你正在……逐渐的，逐渐的，跌入深渊。”
“40%！”
少女轻轻啜泣了一声，彼岸花用手背如同委屈的小女孩般擦拭眼里的泪水，哽咽地道。
“但我，但我，但我却无法克制地更爱你了。为什么啊，为什么我还是那么爱你啊……你的光芒染上的黑暗，可终于给了我好像能够靠近的奢望。”
无言的少年，还是在那里一动不动。
若是观察他的眼睛，就会发现，原先的苍白和碧绿里，此刻到处都是血红的线条，横七竖八，错综复杂。
犹如横亘在黑夜里撕裂乌云的红色闪电。
随着眼眸的颤动而像是在狂舞不休。
“41%。”
“42%。”
“43%。”
阴影缓慢地爬上心脏，渗透里面的血管与血液。
它并非第一次来到这里，而是，它本就诞生在这里。
“于是我最爱的你决定了，你痛彻心扉地决定了。”
彼岸花揉着模糊的泪眼，一边轻声哽咽一边说道。
“你不想再做一个单纯的救世主了，对吗？黑暗刺激了你的野心，你觉得原本崇高的理想，原来在神的面前是那样的可笑。你在一点一点的改变，接着，你下定了决心。模糊的，决定，我现在还看不真切，但我觉得，我能够理解，我正在尝试着慢慢的理解。”
少女拖着瀑布般的长发从棺椁里站起。
“沉睡只是逃避，再怎么睡去，现实里该发生的事情还是在发生着。”
她一步步向洛亚走去，眼泪从脸颊滑落到光洁白皙的下巴，最后在半空于滴落尘埃。
别……
“别再说下去了。”
洛亚声音极低，像是在哀求般的说道。
彼岸花来到洛亚身前，轻轻跪坐下来，扶起少年的双肩，凝视着他布满血丝的双眼。
“你在害怕什么？害怕自己的改变，还是害怕你的野心？你明明应该去做救世主，但你早已成为了更为可怕的存在。你想成为什么？来，告诉我吧，告诉我你所想的一切，告诉我宁愿堕入黑暗也要去做的事情。”
咬牙的声音咯咯作响，洛亚抬起了阴霾的脸。
“你根本不明白！”
“我明白的。”
少女轻轻靠了过去，想要去吻他的嘴唇，却被按住了双手。
洛亚眼眸里散发出逼人的寒意：“你到底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