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监一愣，把一直看着别处的眼神移到她身上。
鹿岁岁不等他回答，继而说道：“虽然公公看着年纪不大，但是看您的衣着用度，想必是深受陛下青睐，有一定地位的。”
太监骄傲地昂起了脖子，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苏屹身边居然还有这般不识眼色的人。
鹿岁岁掩下心底的唏嘘，“公公不待见我，岁岁心里清楚。我只是一附属小国的公主，比不上从小生活在京城里的玉贵人。”
太监斜睨了她一眼。
看来这西洲公主还是挺有自知之明的。
“但是……”她话音一转，“公公在宫里这么多年，想必见识过不少的人情冷暖，盛兴即衰，眼界怎会浅到如此地步。”
“你什么意思？”
太监已经听出了鹿岁岁此番话并不是在夸他，前面的那些话也只是个幌子而已。
他从小跟在苏屹身边，年纪虽不大，但资历老，谁见了他都要客气几分。
怎会有今天这样的遭遇。
一时气极，连尊称都忘了带上。
鹿岁岁知他在气头上，佯装不知。
“岁岁的意思已经很清楚了，什么事不能只瞧当头一面，毕竟您也不是只活到二十岁是不是？”
太监被一句接一句的话激在原地，张着嘴巴半天说不出什么话。
鹿岁岁轻轻朝他微一欠身，推开他碍事的身子推开门走了进去。
——
里面确实是名副其实的藏书阁，入目所及的也都是书目。
阁内光线比较暗，只浅浅点了几盏蜡烛。
她顺着中心线一条路走到底，终于看到了坐在那的苏屹。
他的脸颊映着灼光投射在墙上，给他面容又增添了几分刀削般的锋利感。
四周寂静得很。
鹿岁岁也不由自主放轻了脚步声。
正要开口，苏屹突然抬眸精准地朝着她的这个方向看来。
深邃的眸子在昏沉的灯光下尤为晦涩不明。
鹿岁岁一时忘了刚刚准备好要说的话。
苏屹看清是她，像是放松了下来。
警戒的眼神被隐没，换而之又是一副闲散的样子。
他扔了手上的笔，往后一靠，“你怎么来了？”
他这是贼喊捉贼吗？
鹿岁岁觉得自己再这样下去，自己就不是被人毒死的，而是被气死的。
她咬牙切齿地一字一句道：“陛下忘了吗？前几日让我带着宫规来找您。”
“哦~这样，”苏屹好像这时候才想起来。
“那你是写完了？”
鹿岁岁强压着把自己从那张欠揍的脸移开。
双手持着那几张纸递到了他跟前。
苏屹挑起眉边看了她一眼，伸手接过。
苏屹一边看着，一边眉毛却是越挑越高。
鹿岁岁莫名其妙地看着，不知道他又要作什么妖。
半响，他终于看完。
“我记得我是让你抄的宫规，”他望着她，手指敲了下桌上的那几张纸，“公主现在这是画了张画给我？”
……
鹿岁岁有一瞬间怀疑自己是不是拿错纸了。
该不会把在纸上画乌龟诅咒他的那张纸带过来了吧。
鹿岁岁往前一步，探着头看了一眼。
没拿错，确实是她写的。
“陛下是什么意思？不认账吗？”
鹿岁岁想好了，如果他敢耍赖，她当场和他同归于尽。
苏屹抱起双臂，下巴点了下那处。
“我当时说的是宫规，可现在实在无法看出来你写的到底是不是。”
他这意思就是说自己字丑？
鹿岁岁承认自己用这里的笔，字确实写的不够好，但是没有差到他说的那个地步吧！
她几步并作一步迈到他身边，“陛下哪里看不懂？岁岁替你解答。”
苏屹坐在那，眼睛向上瞟了一眼，一眼看见的就是她光洁白净的下巴。
再往上，粉嫩水润的红唇，轻轻抿着。
苏屹仔细想了下，她好几次生气，确实有抿嘴的习惯。
鹿岁岁见他不回话，而是盯着自己的脸看。
鹿岁岁狐疑地摸了下自己的脸，自己方才跑了那么一大截路，现在妆容肯定早掉了。
难道看起来很奇怪。
苏屹掩饰般地收回眼神，看着她一脸疑问，没有做声。
刚刚并没有听清她说的话。
“陛下？”鹿岁岁好气地又唤了她一声。
苏屹心思这才转回来。
“你西洲字写得怎么样？”
那自然也是不怎么样的。
鹿岁岁有些汗然。
这具身体奇怪得很，其他事情靠着身体的记忆都能很快适应好，可唯独写字这回事，怎么都不行。
包括这具身体本家的西洲字，鹿岁岁敢肯定自己写得还没有现在苏屹面前的这几张好。
不过她不可能让苏屹知道，不然以他多疑的性格肯定会对她的身份有所怀疑。
“陛下不会让我用西洲话再写一遍吧，西洲字形和中原字形完全不同，长度用法也不一，陛下还是别难为岁岁了。”
她这番话说得委屈，前几天被跪在地的时候也没有这样过。
苏屹不由又细细打量她几番。
这才注意到她眼角下一片青色，眼皮也微微肿胀，应是未睡好的样子。
“朕话既已出了，便不可收回，如果公主觉得宫规太多的话，不若写一份惩戒书吧？”
“惩戒书？”
苏屹没有正面回答她这是什么，而是说：“字数没有限制，但朕有一要求。”
他抬头，对上她的眼神。
“公主必须要拿出你的诚意来。”
——
鹿岁岁身心俱疲地出了藏书阁。
太监居然还站在外面，此时见她一脸灰败地走出来。
扬起幸灾乐祸的笑容，声音也贱兮兮得很。
“公主出来了？让奴才等的好久。”
鹿岁岁眼下心情正不顺，压抑了一天的脾气终于发了出来，他这算是撞到枪口上了。
“怎么？”鹿岁岁冷眼睇着他，“公公刚没被我骂够？”
她还真承认自己刚刚是在骂他。
太监脸上的笑容一下就消失殆尽。
“公公注意，陛下还在里面呢。”鹿岁岁察觉到他的动作，眼神瞄了一眼门，示意他注意。
太监话到嘴边立马收了回去，差点没咬到自个儿舌头。
鹿岁岁懒得再理她，而是径直走了。
她没有直接回住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