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后的三年,是记忆里最长久安稳的三年。
将军在孩子出生后一个月便主动辞掉军阀的头衔回来了,是何缘故我自知不便多问。
只见他一点点将手头仅剩的工作和职权交接出去,数月后,将军交出了手里最后一支兵,与过往相关的物件便仅剩下一个夏公馆了。
春去秋来,我们的孩子一点点长大,应该是随了将军战士的优良基因,三两岁时就能跑能跳,长得也比寻常同龄的孩子高出半个头。
将军给他取名叫“和”,和平的“和”,我们有时叫他“和儿”,有时也揪着他白白嫩嫩的小脸蛋儿唤他作“小禾苗”。其实有些话无需多说我和姐姐都知道,我们爱上的这个男人,无论当初走到何其高或是何其低,自始至终都只是一个希望家国和平,百姓安乐的普通战士而已。
“小禾苗,今天父亲带你田里看真正的小禾苗好不好!”将军把和儿一把举过头顶,顺势放在肩头。
“父亲好!父亲好!”小禾苗用双手钩住将军的脖子,在将军头上大力的吧唧一口,发出啵儿的一声。
“就父亲好呀?那母亲好不好?”我刮了刮和儿的小鼻梁,歪着头故作生气的问。
“父亲好,母亲好,姨娘也好!母亲漂亮,姨娘漂亮!”和儿咧着嘴,眨巴着眼睛古灵精怪的说话。眼睛一开一合,映着两簇睫毛浓又密。
我和姐姐站在旁边,乐的捂嘴笑。
“真好,没想到时间这么快,一转眼我们家小禾苗都这么大了。”姐姐感叹道,眼中飘过一丝伤感。“这三年的日子多好啊,多松快。”
“姐姐,你放心,往后一定都是这样的日子。”我拉起姐姐的手,坚定的说。
“但愿吧..."
这一年,将军在乡下置办了一处田产,就是前些时日带我们过的那里。
他时不时会开上半日的汽车,过上几天农夫的日子。
初春时节,将军就开始忙活了,挽起裤腿扛着锄犁,双脚踩进泥土里弯着腰开始种苗,我和姐姐打趣说将军下地还真像个农民,将军听了仿佛很赞同,抬起头朝我们笑笑。
“等我们老了,我们就在这里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前半生你们两跟着我折腾,聚少离多。如今天下渐渐太平了,我们就顺顺当当的再做几十年平凡夫妻..."将军说着,眼里充满了向往与憧憬。
“等我们家小和儿大了,我们一家四口刚好可以凑一桌打麻将!”姐姐一边说一边蹲下身子伸手去逗和儿。
“姨娘,什么是打麻将?”和儿睁大眼睛好奇的问。
“我们打它,那麻将会痛痛吗?”说着瘪了瘪嘴,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屁股。
和儿这副样子引得我和姐姐捂着嘴哈哈大笑。
“将军!都说和儿像你,你小时候也是这般可爱吗?”姐姐双手捂着嘴朝田地里大喊。
“什么?"将军一头雾水转过头来,几滴泥土粘在将军高高的鼻梁上,手里依旧吭哧吭哧的干着活,那一刻他就像朴实的大男孩。
种完苗,将军走上来抹着头上的汗边擦头边说:"两位夫人,我已经不做将军很久啦,拜托以后叫我别将军将军的。我们就是这天底下最平凡的一家四口而已,要不就唤我先生或者相公吧!”
一边说一边脱下微微浸湿的长衫,拿起抹布擦着身上的汗水,阳光映在他小麦色健硕的肌肤上,将身上密密麻麻的伤痕照的格外清晰。
春天除了下地播种外,剩下的时间,将军就在家里教和儿读书写字,有时也教教我这半个文盲,从古籍著作到时兴杂志,时间久了,我也渐渐体会到看书写字带来的乐趣,甚至看报时也能偶尔发表一些自己的观点了。
到了夏天,将军又干上了农名伯伯的活,下地割麦子。炎热酷暑的,每次回来都弄的灰头土脸,大汗淋漓。
偶尔我也会随着将军去田里转转,看着眼下一片稻谷金黄,麦苗青青,金灿灿的麦苗在微风中摇摆,泥土里散发出阵阵青草的芳香,恍惚间就像回到了前一世灵凤山中的日子。
几月之后便到了秋,粉红的石榴,金黄的稻谷,怒放的秋菊伴随着落叶纷飞,多好的时节多好的天下啊。
天气一天一天转凉,将军提议说不如在家煮火锅,御寒暖胃。先生负责买菜和炒料,我和姐姐负责选菜,和儿负责卖萌。听着咕噜咕噜的翻滚声,冉冉升起的热气。终是明白了,人间烟火真是这世上最美好的东西。
我们一家举起杯子,酒杯与酒杯之间碰出清脆的响声,畅快的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