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涛涛他爸,涛涛他爸……”
邹涛哥他妈妈哭喊起来。
“哭什么,快把他弄走……”
几个戴着红臂章的造反派凶神恶煞地走过来说。
邹连峰的徒弟,庚荣与庚源都挤了过来。
他们把凶神恶煞地造反派往旁边一推说:
“离我们师父远点。”说完他们背起邹涛的爸爸,往第一医院赶去。
主持人抬起手,向下压了一下说:
“现在请罪犯原工作单位的工会主席,施主席发言。”
施志明把衣服向下拉拉挺,走到台前,老练地干咳一声说:
“……邹涛是我公司一位青年泥工。
在单位经常迟到早退,一向吊儿郎当,现在出现这种情况也是必然的……”
几个与他同来的工会工作人员,在暗暗地发笑。
半年前邹涛,被评为企业的先进工作者,也就是他,在公司大礼堂发言说:
“邹涛同志,一贯来表现良好,是年轻人的表率……”
时隔半年,同一个发言人,讲的同一个人。
真是嘴唇两层皮,翻来翻去多是依。
他发言结束,是被害人的家属发言,姚美娟迫不及待地上台。
她哭诉着说:
“邹涛从小就是一个表里不一的人。
是他使我女儿怀了孩子,还要怀疑我女儿怀了别人的孩子。
约我女儿星期天见面,然后,把我女儿推下湖去的,政府要替我作主,要替我女儿报仇……”
邹涛听到媛媛妈妈这样说,抬起头来苦涩一笑,这个笑容包涵了太多东西,有酸楚,有凄凉,还有对人生的绝望。
通过这个笑容,韩茹似乎能读懂邹涛内心的脆弱和悲哀,远远不像外表那般
勇敢坚强。
“枪决杀人犯……”
台下戴着红臂章的造反派,不明真相的群众,又大声喊叫声起来。
主持人用手向下按了一下说:
“下面宣读判决书……”
韩茹刚好从回家拿了收录机与遗书复印件赶到,她着急地在台下大声喊叫:
“主持人,我,革命群众要求发言,可以吗?”
“让茹茹发言,让革命群众发言……”
西棚下的住户大声喊叫着,邹涛的好友喊着,他爸爸的徒弟喊着,声音超过了几次的呼喊声。
“怎……”主持人走到看台最里面的课桌旁,和坐在那里的人商量,新兴街道的干部悄悄地对主持人说:
“群众的呼声这么大,她,根子红,爸爸与妈妈多是共产党员,她又与邹涛与赵媛媛从上一起长大,让她说说好啊!”
“那好吧!”主持人同意了。
韩茹带着邹涛哥被摔坏的收录机上台,她首先向台上和台下的观众弯腰鞠躬,然后说:
“各位大伯,大叔,阿姨们,特别是西棚下这条街上的大伯,大叔,阿姨们
您们多是看着我们三人长大的,今天我想请大家听听,媛媛与邹涛两人,自己是怎么说的。”
说完韩茹按下了收录机收听键,收录机里响起了歌手王树理,吴秀云演唱的蒙古族民歌[敖包相会]的歌声:
“十五的月亮升上了天空哟,为什么旁边没有云彩……”
“把那黄色的东西拿走,”主持人喊道。
韩茹按了快进键,歌声被打断,下面传来是:
“媛媛,你来啦!”
“……”
“媛媛,你回来,别跑,媛媛,媛媛,你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