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庆山城,现在是国民政府临时首都。
五月三号,是一个平方的日子,平常五月的山城,时常雾气蒙蒙,但是今天却是阳光灿烂,异常晴朗。
一处临山而建的老居民区,房子都是靠着炮台山修建的,街的另一边没有房子,出去不远就是嘉陵江,对岸就是蒙古人曾经攻打的钓鱼城。
街另一面是往下的陡坡,无街房,故称半边街。
在一个仅有10平米左右的小屋里,李琳拖着臃肿的身躯,正在给丈夫做早餐。
男子魏群一边刷牙,一边用含糊不清的声音道;“老婆,不要那么辛苦啦,你可以多睡一会。我一会到街边买份凉皮就可以啦。”
李琳一边给煤炉掏火,一边小心翼翼的揭开盖子,看米汤有没有溢出来,边回道;“老公,早上喝点粥又营养又省钱,你就不要唠叨了,快点刷牙,每次早上起来洗漱,比我一个女人还慢。”
看似在责怪,其实心里对男人的体贴和爱意,犹如小火上的米粥一样,又浓又密。
男子洗漱完,妻子也将熬好的米粥端过来,魏群将稀饭喝完,用手帕擦干嘴角,拿起公文包准备出门上班。
走到门口,似乎想起什么似的,一回头,看见妻子李琳撅着嘴巴佯装在生气。
忙细声道;“老婆,来,亲一个。”
妻子李琳一边亲哼,一边起身过来,用手将魏群的林杉角整平。
魏群用手轻刮了一下妻子的鼻尖道;“下班回来给你带小鱼干。”
“呃啊。”
李琳呢喃的回应着,用手搂着丈夫的腰微微踮起脚尖,在丈夫的脸上轻吻一下道;
“早点回来。”
没有想到,这个吻别竟成了……
魏群在市区的出版社工作,妻子李琳原来是中学老师,因为已有八个多月的身孕,所以在家待孕休养。
魏群步行大约四十五分钟,来到单位。
近日出版社工作量突然增大,承接了商务印书馆,中华书局,开明书店,世界书屋,良友图书公司等大量业务。
重庆为长江沿岸城市,临近中原,易守难攻。自古就有蜀道难,难于上青天之说。
由于独特的地理位置,重庆成为中国的临时首都,随着战事吃紧,留驻武汉、长沙、桂林等地国民党党、政、军各机关,陆续移驻重庆。
中共中央代表团也迁抵重庆,并在重庆相继成立了“中共中央南方局”和“八路军驻重庆办事处”(同时兼新四军驻重庆办事处)。
从全国各地迁移过来大量的工厂,企业近两千多家,30多所高校西迁重庆,人口多达126万之众。
全国各地大批社会名流,也聚集重庆。重庆由一座古老的内陆城市一跃而成为中国的战时首都。
从全国各地迁移过来大量的工厂,企业近两千多家,30多所高校西迁重庆,人口多达126万之众。
这个城市成为了中国抗战的中心,更是危难时刻华夏灵魂的所在地。
所以原来的出版社的印刷业务急剧扩大。
商务印书馆的主要业务是白话文新刊物,反映新思想、新文化内容的书籍。
中华书局主要是教科书、社会科学类书籍、杂志、工具书、古籍整理等等。
世界书局以小说为主,现在也开始出版实用性图书,工具书和文艺书刊等。
开明书店以文艺书籍,青年修养类图书,学生辅导读物,教科书和期刊等。
良友图书公司,主要是《良友画报》,在社会上和学术界具有广泛的影响。
如此之大的杂志,刊物,图书,典籍等需要印刷出版,魏群所在的出版社自然异常忙碌。
中午时分,魏群还在校对刊物,突然响起凌厉的防空警报声。
“不好,鬼子的飞机来了。”
魏群顿时心头一紧。
这时主管过来吩咐道;“工友们,防空警报响了,大家把手里的活先放一放,快点去就近的防空洞。”
魏群则是快步走出印刷车间,抬头看向天空,此时万里无云,能见度极好,小鬼子的飞机这时候来,后果不要不要的。
妻子已有八个多月的身孕,最近妊娠反应越来越严重,尤其是嗜睡,有时候魏群下班回家后,妻子睡在床上半天都叫不醒。
早上妻子起得又早,现在估计在睡回笼觉,万一听不到防空警报还在家里,小鬼子的飞机来轰炸可就危险了。
想到这里,魏群顿时拔脚就朝东南炮台山家里方向跑去。
后面传来主管的声音;“魏群,你跑错了,防空洞在北边。”
魏群头也不回道;“我回家看看。”
随着警报声,整座城市开始骚乱起来,大街上满是四处奔走的人群。
一些重要路口和地段也开始进行封控。
魏群跑到前面一个路口,已有身穿“重庆防空司令部”背心的军警正在设置路卡,疏散人群和人流。
看见一个男子不退反进奔跑过来,大声呵斥道;“前面地段管控,大家不要进去,都前往附近的防空洞或地下工事躲避。”
“长官,我有急事,要赶着回家,我老婆有身孕,可能不知道没听到警报,我要回去通知她。”
魏群连声解释着。
“不行不行,上峰有令;警报一响,所有人疏散,任何人等都不可违抗。”
一个头戴白色头盔,貌似军官的军警严声道。
“长官,我家里确实只有老婆在家,她有身孕,请通融一下。”
魏群满脸抽搐的哀求道。
“滚开滚开,再若纠缠,以违反战时条例处置。”
这名军官不耐烦的喝道。
“长官,长官,求求您啦,我老婆一个人在家,她怀孕了,等着我呢……”
魏群继续祈求着。
“趴”的一下,却是这个军官一棍子甩在魏群的肩头。
被警棍打的一个趔趄的魏群这时明白过来,和这些人没有道理可讲。
随后魏群无奈的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跑去。
这条路过不去,只有绕道,从山的另一边转过去。
此时街上人流汹涌,混乱不堪,都是朝开阔地和防空洞掩体等地方奔走,只有魏群一个人方向而行,迎着人潮而进。
“快点,再快点。”
魏群一边跑着一边暗自给自己加油打气。
原本从单位到家里四,五十分钟的时间,不到五公里的距离,却因为某些简单除暴军警的行经,要绕一大圈。
魏群跑了接近一个小时,才终于看到熟悉的半山腰的半边街,自己的妻子就在那里。
就在这时,天空中传来一阵魔鬼般的轰鸣声,十几架日军飞机已经飞临重庆上空,机身印着太阳旗的在阳光的辉映下如同恶魔一样,张开血盆大口,朝着这座城市开始肆虐。
一枚枚的炸弹从天而降,落在大地上燃起一片巨大的爆炸声,随后浓烟四起,火光冲天。
“老婆!”
魏群眼见鬼子的飞机在炮台山上投下炸弹,不一会烈焰滚滚,瞬时唇齿剧震,全身颤抖。
用今全身力气朝着火光冲去,不顾四处飞溅的碎片,杂物,还有滚烫的高温和热浪,终于来到原来的小家跟前。
猛然一看,却是肝颤寸断。
只见整条半边街已经被火焰覆盖,原来的小家也在火光中燃烧,几乎化为废墟。
但在废墟之中,隐隐有声音传出。
“我心爱的人喃,你可知道我在等你啊……”
声音是那么的微弱,那么的低沉,那么的缠绵,那么的缱绻,却又深入人心。
啊!是琳儿的声音。
魏群不顾一切冲了进去,衣服燃着了,头发烧着了,鞋底烧穿了。
这是一种无比轮匹的勇气,这是一股坚强无比的毅力,就这样魏群冲到里面。
但见在火光和废墟只见,隐隐可见墙角的书桌下,妻子李琳蜷缩在下面,身体还在微微颤抖。
嘴里发出呢喃自语。
魏群瞬时惊醒过来又有些明白,原来是这张书桌保护了妻子。
这张书桌是好朋友沈尹默所送,原料是一块崖柏,因为疖疤多,不好看,旁人都不愿意要。
而沈大师则是慧眼识才,将其打造成一张书桌。
崖柏数量稀少,为重庆大巴山地区少有植株。由于崖柏长速速度极慢,一年才长0.01毫米,是稀有植物,是世界“活化石”物种之一,而且有一股暗香,还可以缓解疲劳。
有次魏群到沈尹默先生家做客,在书房看见着方书桌,暗香扑鼻,令人心旷神怡,顿时爱不释手。
沈尹默苦笑着将这张书桌相赠,魏群答应帮其多印刷一千套教材,就这样双方达成了默契。
而实际上这张书桌还有另一种好处,就是耐火,不易燃烧。
因为其独特的生长环境,有松香味、色泽淡黄、疖孔疤多、对大气温度反应快、容易胀大、极难自然风干等特性,所以遇到高温后立即收缩,不易燃烧。
就算是日军飞机投下的炸弹产生的高温,这块特殊材质的书桌就算变成黑炭,也不燃烧,就是着狭小的书桌提供的一块地方,暂时保护了李琳没有被火光侵蚀到,但是由于烟雾和四周空气的流失,此时的李琳已经奄奄一息,只是凭着一股最后的念想,在等着丈夫,爱人的出现。
“琳儿,我回来啦,这是给你带的小鱼干,小懒猫,快起来吃鱼啦。”
魏群俯身下来,从怀里掏出鱼干,轻轻的喂到妻子的嘴边。
似乎是被小鱼干的香味刺激到,原本气息奄奄的妻子努力的睁开眼睛,看见眼前的丈夫,展颜一笑,那一刻整个世界都变得清静下来。
然后,然后,头微微一歪,就靠在了魏群的肩膀上,再也没有呼吸了。
……
事后,当人们扑灭大火,在残渣废墟中发现还有两人时,男人和女人拥抱而眠,面带笑意,走的是那么的安详,可是旁边的所有人看见此情此景却哭的稀里哗啦。
尤其是最后的医疗队员来做最后的检查后,颤声说道;”没有生命特征了,祝一家三口在天堂里安息。“
一家三口?
众人明明只看见一对恩爱的夫妻,向死而生。
待医生说完后,再再发现女人微微隆起的腹部,原来肚子里面还有一个婴儿!
我靠小鬼子,这么的惨无人道,这笔债一定要让小鬼子血债血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