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来,她已经在医务室的病床上,脑袋的酸胀感更重了。
付天磊看到她扇子一般的睫毛眨了几下,又惊又喜。
“你醒了?先别动”,他赶忙按住她微微抬起的身体,“刚才可把我吓坏了”
他向安好描述了事情发生的过程。
“医生说,你这是脑震荡,还得观察观察”
“这么麻烦你,真不好意思”
付天磊脸上露出顽皮的笑意,“我挺高兴有这么一个‘英雄救美’的机会,对了,你的企划案我看了,有几个细节需要完善,眼下也不是时候,我先送你回家吧”
安好忐忑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她没有拒绝付天磊的提议。为了争取早日合作,她要好好利用路上的时间。
听到安好告知付天磊入住的酒店时,帘子后面沉默许久的尚文舟,露出了冷笑。一遍遍抚摸着左手中指上的玉戒指,冰凉的触感能使他冷静下来。这些年,这枚戒指他从不离身,就是为了时刻提醒自己,只有铁石心肠才能无坚不摧。
看着安好从公司大门出来,毫不犹豫的上了付天磊的车,他在玉戒指上渐渐用力,她还是这么轻易的相信别人,却一直对自己这么苛刻。这个女人,美丽又危险,她的美丽是显而易见的,她的危险就像崭露一角的冰山。她总是用温水煮青蛙的方式对付你,等你沉溺其中时,她便突然抽身,留给你沉重的打击和无尽的后怕。就这样吧,他可不能再有侥幸心理了。
一路上,安好都在和付天磊聊企划案的事,她敏锐的发现,对方有意在话题上拉近与她的距离。见面之前,她就了解到,此人是个集邮高手,上个月还和一名女星纠缠不清。
“安小姐是第一次来A城吧,我倒是可以推荐几个好玩的地方”
“A城,可以玩的地方的确很多”
“一个人逛A城没什么意思,介不介意我毛遂自荐?”
安好眉头微蹙,嘴角浅浅上扬,侧过头仔细研究起付天磊来。她不知道这种表情很让人着迷。
“我是不是想多了?”
付天磊被她看得神魂荡漾,撑不住笑了。
“我就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想必你也听过我的事,我喜欢恋爱,喜欢漂亮女人”
“女明星还不够漂亮吗?”
“弱水三千,每一瓢我都要品一品,人生得意须尽欢呐”
“像付总这么坦诚的人,不多见”
他熄了火,将手搭在方向盘上,认真的看着安好,“坦诚,是能够吸引你的特质吗?”
“坦诚是做人的基本礼貌”
吃了个闭门羹,作为情场老手,他很懂得进退。
“酒店到了,外头风大,快上去吧”
安好起身告别,才走了几步,付天磊轻扬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工作和感情,是两码事,企划案修改好了,随时联系我”
“付总放心,我会尽快完成”
付天磊向她投来赞赏的目光,油门一踩,掉头离去。
安好这才松了口气。见面半天,付天磊便用如此直白的方式对她展开追求,难怪他女朋友一个接一个,真是铁打的付总,流水的女友。奇怪的是,安好并不觉得此人讨厌,交往讲究的就是你情我愿,况且据她所知,他将每一位前任都安排得很妥帖。果然有钱有权有背景就是不一样。
付天磊才驶离酒店,尚文舟的电话便打了过来。
“尚大老板,您这电话打得真够及时的,再早一分钟,我恐怕还不方便接呢”
“什么意思?”,单刀直入的语气。
“有位美人在我车上,你要是那会儿打来,像我这种重色轻友的人,你说我会不会接?”
“从公司到路生酒店,不会超过二十分钟”,他早已算好了时间。
“所以你是掐着点给我打的电话?你是怎么知道我去了路生酒店的”
“作为员工,早退还不允许老板过问吗?你现在在哪?”
“现在是下班时间,我在哪还要跟你汇报啊”
手机里传来汽车喇叭声,得知他在回来的路上,尚文舟的语气由僵硬转为轻快。
“陪我去打球”
网球馆里,两人正激烈对战,实力不相上下。
尚文舟一个侧身,接住了迎面而来的球,“新项目有什么进展?”
“和往常一样,换汤不换药”,付天磊纵身一跃,完成了一个漂亮的回击,“倒是有一个,叫什么‘好’书店”
“说来听听”
“大致上是书店,亮点在于书咖结合,我觉得挺新鲜的”
“通过的几率有多大”
“从方案上来看,瑕疵比较多。诶我怎么觉得你今天有点奇怪啊,平时不是不过问这些小事吗?不对,你该不会和我一样,看上那个女孩子了吧”
“我在和你谈工作”
“你见过那个女孩子吧?真是‘此女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啊,我付某阅人无数,都忍不住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付天磊还在开着玩笑,殊不知尚文舟的脸色已经铁青,他脑补出各种令人抓狂的画面,越想越不爽,何必来扰乱他的心情。望着一脸得意付天磊,握着球拍的手渐渐收紧,他用力一挥,网球直直朝对方脸上砸去。
付天磊跌坐在地上,痛得直哎哟。本以为是失误,看尚文舟没有丝毫歉意,自己也火了,“你今天吃枪药了你,莫名其妙!”
“给你放几天假”,自知理亏,也怕好友看出端倪,他将球拍随手一扔,扬长而去。
他漫无目的的开着车,暮色朦胧了车水马龙的街道,使人分不清虚实。窗外,“路生酒店”的红色招牌一闪而过,十分显眼。前方十字路口,往前或掉头,全在一念之间。不远处的红灯正在倒计时,就在他即将转动方向盘时,聂云岐的电话将一切拉回了现实。
“喂,文舟,上次产检的单子是不是落你车上了”
他看了一眼副驾驶,“嗯,我现在回去”
毫不犹豫的选择了直行。
三年了,没必要再回头了。
尚家老宅里,聂云岐静静的坐在餐桌前,面前的食物依然是一副未动过的样子。
孟叔垂手立在一旁。
院子里传来车门关闭的声音,她缓缓起身,迈着稍显笨拙的步子来到门口。
尚文舟远远就看见了,他视线下移到那高高隆起的腹部,上前将她搀扶进屋。
“文舟,单子呢?”
他从身后取出一张b超单,聂云岐像得了宝贝一样。
“我哥还等着我视频呢,我这就去把他叫醒”
她兴奋的举着单子上了楼。
看着桌子上的食物,他向孟叔寻求答案。
孟叔无奈的摇了摇头。
聂云岐茶饭不思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再这样下去,他该怎么向活着的聂家人以及死去的聂伯交待?那件事情的发生,聂家虽没有说过一句重话,但他没有一天不活在自责中。他决心用一辈子来弥补聂家,如今却连一个孕妇都照顾不好。
“孟叔,叫厨房做碗蛋羹”
“好的”
孟叔去了厨房,不一会儿,一碗热腾腾的蛋羹便端了上来。
“给我吧”,他接过餐盘,来到房间门口,房门虚掩着。
“云岐”,象征性的喊了一声后,轻轻推门而入。
才和远在美国的哥哥连完线,聂云岐的心情有了一点起色。
“文舟,我哥刚刚说,宝宝很可爱很可爱,还说长得像我,我就笑了,现在能看出什么呀”
眉飞色舞的样子,让尚文舟有了一丝信心,笑着将蛋羹推到她面前。
“你最喜欢的”
聂云岐捏起勺子,抿了几口。
他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欣慰的笑了。
“文舟,你知道吗?小的时候我生病,我爸都会给我整鸡蛋羹,可是我现在吃不到了,再也吃不到了”
她突然伏在桌上抽泣起来。
深深地罪恶感袭来,他轻轻拍着她颤抖的双肩,企图给到一点安慰。
“云岐,我很抱歉”
“不,我不要你的道歉,这只是一场意外,我只是,我只是太想他了”
她斜过身子,绵软的靠在他的肩头,眼泪像玻璃窗上的雨水,在白皙平滑的脸上纵横交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