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佩定情是老一辈人的浪漫,一半属于他师尊无疑,另一半任他想破头也想不出会属于哪位姑娘。
因为谢逢生看着往日里疯疯癫癫,嘴巴却出奇地严实。
他很少提以前的事情,即使醉酒,也不会多说一句,直至将名字带进坟墓。
而那个晴天娃娃,是药师派每次来归云镇必带的,里面封的半块玉佩,更像是主动找他,揭开故人的往事。
应如是翻来覆去,好不容易睡着便做了个梦。
天色蜡黄,他身处于一片山林之中,直觉告诉他是祈濛山。周遭的一切草木花朵都在微微上下颤动,像在点头致敬。
一只梅花鹿欢快地跳来跳去,误闯到他面前,连忙垂下头,默默退到林中去,所有的生灵都注视着他。感觉很是奇妙,一如他是山的主人。
应如是漫无目的向前走去,远处一个人的身影缓缓清晰。就算是背对而立,他也能笃定是谢逢生,但任凭他怎么呼喊,那人就是不转身。
他连忙走近,手刚放上谢逢生肩膀,就听得幽幽一句:“如如,我的酒葫芦呢?”
话音刚落,四周一切迅速褪色,逐渐成黑白色调,水墨画一般,后来连线条也一点点淡化,只隐隐约约透出轮廓。
“小鱼!”
他猛得惊醒,气还没喘匀,就边喊着林北予小名边往床沿抓去,本该那逆徒在的地方却空无一人。
忽然记起,他傍晚横看竖看林北予不顺眼,将他赶到东厢房去睡觉。也就是说屋内只有他一人,应如是落寞地重重躺回去。
关于山里的梦他常做,而谢逢生却是第一次入梦。不知道是不是自家师尊在怪他,出现的画面如此诡异。
当初因为舍不得谢逢生,他私自扣留了他的遗物酒葫芦,找人精雕细琢了一个玉葫芦做替代品放进棺材。
“师尊…”他呆呆地盯着帐顶,沉浸在回忆之中,连身侧的异样都未发觉。
枕边的玉佩萦绕着淡淡的光,裂缝消失,两块玉佩合二为一。
两只比翼鸟紧紧相靠,绿色的眼睛睁开,亮得犹如宝石,仿佛下一刻就要起飞。
此时,外面突然燃起了火把,闹哄哄的一片。人声所到之处灯火皆被点亮,将归云派照亮了大半边。
已是午夜时分,应如是披上衣服想出去看个究竟,刚打开门就看见林北予,差点没一头撞他怀里。
“外面出了何事?”他也顾不上耍脾气,主动拉下脸问。
“有人闯进归云派,我来看看你。”林北予伸手扶正他,灯火下一垂眸,未被遮住的半张脸线条格外醒目。
“我有什么好看的,又不是我闯进来。”应如是没工夫废话,捉起他的手就走,“为师看看是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大半夜潜进来!”
归云派的禁制由他生前亲自布置,哪有随随便便被破的道理,除非知道进来的咒语,否则动静不会小。
他们走到半道,就穿过人群发现了主角,是位女子,还挺眼熟。
“樱莺?”林北予率先认出来,停下脚步。
此时,那个少女被堵在路中间,正与众人周旋:“你们这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小崽子,赶紧让我过去。”
“姑娘,你不能这么溜进归云派。”一名弟子好心提醒。
应如是松开林北予的手,想起他这逆徒都有姑娘倾心,自己却没有,便没好气地说:“还不赶紧过去,男人遇事不能逃避。”
“她一个外人进来,禁制居然没有动静。”林北予算是说到点子上,“师尊,我觉得有点古怪。”
“也对。”应如是摸摸下巴,也没想通这个问题。
一边的樱莺显得有些急躁,撸起袖子几欲动手,也就这时,他看到少女手中有个葫芦,便不由得又靠近一点,想看个真切。
“如如!”她抬头发现他,开始放开嗓子嚎。
应如是怔了一下,叫他这称呼的,世间只有一个谢逢生。
结合她言行举止怪异,带着酒葫芦,还不毁禁制进门派,他直接拨开人群冲上前:“你是谁?”
“是我!”樱莺像是看见了救兵,将葫芦往他手里一塞,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如如,我想死你了!”
这做派,说话的语气,不是谢逢生还能是谁?
周围静得可怕,唯听见某些人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樱莺根本没给应如是激动的机会,赶时间一般:“我一路走来灵气已经不多,化为这葫芦里的器灵,快带我去找…”
话未说完,她眼睛一翻,整个人就往后仰去,明显是原主附体过久虚耗而晕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