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了好久，尤川才慢吞吞开门，一脸病容。
“师兄。”
应如是吓了一跳，忙一手抚上他额头，还好不烫，不是发烧。
“小川你这是……”
“我还好。”小师弟勉强支撑着，“只是想通一件事情。”
少年唯有眼睛还生动，突然闪烁一瞬，扶住他站在门前。兴高采烈的众弟子，这时才发现他们的功臣，停下手里的事情一点点聚过来。
“听着。”尤川环视了一下众人，努力站直身体，“以后整个归云派不准拿灵试药。”
一时间鸦雀无声，摧毁传统的事情，真亏他敢说。
应如是这个灵立于此处略显不安，仿佛所有人看向他目光中都有刺。
“我现在知道，试药确实是一件痛苦的事情。”尤川一口气将要说的说完，“身为医修是解除他人的痛苦，而不是变本加厉施加于人。”
“灵也有感情也会痛，与活生生的人没有什么区别。”
应如是一下子全明白了，他的小师弟定是一人关在屋子里，亲力亲为试药，所以体会到灵的痛楚。
以前所有的理所当然，只不过建立在对灵的伤害罢了。
归云派拆掉了忘忧塔里的小房间，放走了里面的灵，此时此刻应如是才知晓它的作用。
为庆祝胜利，整个归云派这几天都张灯结彩，架势堪比过年，一群弟子更是买了烟花，准备晚上大肆庆祝一番。
尤川以身体不适推脱着，又擅自将摊子交给了应如是。
不用说他也知道自家小师弟想的是什么，因为今天还给药师派送了请柬，邀请对手前来庆功宴，这也是两派历年来的习惯。
就当是输赢不计，友谊长存。
主持现场作表面文章是他的拿手好戏，无非是慷慨激昂一番讲话后面各自吃吃玩玩乐乐。
但以往他出场，底下静到掉落根针都能听得到，这次却一直有人在小声讨论，令他有些不高兴。
今非昔比，灵的身份使得他已经镇不住归云派众人。
应如是手中的杯子空了又满，自顾自斟着酒，以前都是他们争着跟他碰杯，那时有多受欢迎，现在就有多落寞。
自始至终，没有人过来搭话，他们都三三两两围在一起好不开心。
穿过一片欢声笑语，恍惚之间，他觉得自己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突然想起了林北予，那逆徒不喜欢热闹的地方，定是不会出现在这种场面，他拎起酒壶走出去，大家都很开心，无人察觉。
刚才喝的几杯有点猛，大脑反应开始迟钝，脚带着他走到了凌霄阁。
除了无忧塔之外，凌霄阁是归云派最高的建筑，也是林北予以前最喜欢待的地方。
应如是拾阶而上，此时天空炸起烟火。
他凝望着被银河撕裂的天空，有种美生来即破碎。一束束烟火前仆后继地冲上夜幕，去赴此生唯一的壮美。
但是换个角度，再一次的冲上天空何尝不是一种重生。
众多烟火一齐燃为灰烬，涅槃与共。其中一朵最大最圆的烟花绽在凌霄阁的屋顶，映照出一个同样孤寂的身影。
林北予取下了面具，手里拿着酒壶把玩着。目光交汇，一种奇妙的感觉，似乎心底也有烟花缓缓炸开。
“逆徒，来喝酒。”应如是爬到离房顶最近的台子上，举着手中的酒壶往上递，一个没留意将所想喊出。
林北予的眸子随着周遭的烟花忽明忽暗，拿着自己的酒壶真的俯身与他碰了一下。
应如是喝完这口酒竟有点委屈，落魄于此，竟只有这个逆徒陪着自己。
“拉我上去。”他这次递的是自己的手。
屋顶上的人顿了顿，凝神望过来，缓缓抓住他的手，又是一朵烟花炸开。
两人并坐在一起，佐以夜色与轻风，还有漫天的烟火，壶中的酒竟然被应如是给喝完了，他发现自己的连一滴都倒不出，便瞄上林北予的。
“师尊，你不能再喝了。”那逆徒居然护住他的酒壶，转而伸手放远。
“人生得意须尽欢，说不准哪天就成为这烟，吹一吹就散了。”应如是很是不满，边说边探出身子要去抢。
不动还好，一动直接砸到林北予腿上。他抬头发觉面前的人身影有些摇晃，便作罢扶着头老实坐回去。
他的酒量差的离谱，连谢逢生都笑过他。
“头疼么？”林北予往他的方向靠了靠，近得能感受到身体的温度。
“林北予，我喝个酒都头疼，为什么你触到毒药都没事？”他揉着太阳穴，几分醉意浮上来。
“师尊希望我有事？”林北予眼神开始晦暗，开口反问道。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应如是小声解释。
“是在……担心我？”“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