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很静,无人应答。
“睡着这么快。”应如是嘀咕着躺回去,他性子就这样,一直在等林北予开口,结果等到那逆徒睡着也没见来服个软。
都说夜色撩人,那是因为夜晚往往能催发人隐匿的情愫。
特别是万籁俱寂之时,凝在心头的念白天只开了一个小口,到了晚上便轰然决堤。
从未觉得时间如此之漫长。
听到应如是均匀的呼吸声,林北予慢慢睁开眼。他并未睡着,刚才是故意晃应如是一下,防止自家师尊尴尬。
月亮被窗隐了一角,可以清楚地看见应如是搭在床沿的手。
那人手本来生得好看,又十指不沾阳春水,露出床来的指节如葱白一般。
他不敢乱动,怕惊醒了睡梦中的人,只是望着那手发呆。
终于,林北予像是下了什么重要决定似的,深深吸了一口气,抬起手朝床沿摸去。
尽管抬胳膊的动作依旧会拉扯伤口,牵出新的痛楚,但他没有停下,尝试着往他那一点点靠近。
只差一寸之时,床榻上的人呼吸重了一瞬,他立刻屏住呼吸,保持伸出手的动作僵在原处。
待他确定应如是没有醒,便将手继续往床沿移动,直至手指碰触到他的手背。
温度一下子传上来,迅速蔓延到心里,溃了堤,卷出一朵巨大的浪花迎头拍下。
林北予很想扣住这只手,但是那样势必导致应如是惊醒。他翕动着眼睫,忍了忍,还是伸出小指,轻轻勾住应如是的小指。
有些幼稚,不像是牵手,反而更像是在玩小孩子的游戏。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他从未玩过这种游戏,那个年纪的他一直在斗灵场,每天除了厮杀就是厮杀。
只是来到归云派之后,偶然发现两个幼童玩过拉勾的游戏。
师尊,我们拉过钩了,以后不准再抛下我。
林北予勾了好一阵才恋恋不舍地松开,能换来与自家师尊独处的机会,他顿时觉得肩膀上这伤挺值得。
带着某种满足,林北予今夜睡得很香。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应如是也没睡着,他睁开眼睛,斜了一眼床沿方向,以为林北予在梦游。
看来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归云派地处位置并不高,因求药看病之人众多,便在附近的归云镇上遍开医馆,并带动了此地的衣食住行各行业蓬勃发展。
一直以来,这镇子很是平和,近日却出了一档子事儿。有一个外地人,风尘仆仆前来求药,结果刚踏进镇子就一头倒地,昏睡不起。
热心的镇民慌忙将其送到医馆,经过一番诊治,此人除了脚上长了个鸡眼以外,浑身上下没有别的毛病。
但一连睡了两天两夜,都没人能将其唤醒。
归云派弟子束手无策,对于此疑难杂症只得请求门派师兄们的帮助。
尤川还未来得及带人下去,镇上又接二连三出了此种病例,全部都是身体状况良好,无论男女老少,一律昏睡不醒。
听说这件事的时候,应如是正站在游廊里,揪着林北予的领子,疯狂让他仰头:“往上看往上看。”
两个人正好把严了出归云派唯一的去路。
“小川,你看看我徒弟,一直鼻血流个不停。”应如是有点着急,脸上虽然不表露,但语气已经将他出卖了。
尤川背着药箱,实在是挤不出去,只得站住脚为林北予把脉。末了,还凑近轻轻嗅了嗅。
“师兄,你补品给他吃的太多了,离这么远都能闻到你熬的药味。”
应如是哪里会熬药,他都是挑些补气养身的名贵药材,一通乱炖。
“还有,流鼻血不应该仰头,最好低头按着鼻梁流出污血,并用冷水拍额头。”尤川摇摇头,数落着最基本的医学常识。
“当然,我就是试试他知不知道。”应如是笑着掩饰自己的尴尬,连忙继续揪林北予的领子,“低头低头低头。”
就是可怜了林北予,连面具上都沾了一丝血迹,还努力避免着将血弄到应如是手上。
“你急匆匆地要去哪?”他这才想起来问尤川,往旁边稍稍让出一条路。
“去归云镇处理点事情。”小师弟现在已经相当老练,俨然有代理掌门的风范。
“难不成那件事已经来了?”应如是松开林北予,将目光转到尤川脸上,“我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