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如是只有一个念头,就是不准林北予死在这里,就算是要这逆徒死,也应该是死到他手上。
他横抓起阴阳伞,在与司祈宣战。
对面这人,前两日还在神殿教他用伞作剑,今日就剑拔弩张,针锋相对,人生真是奇妙。
他紧紧盯着司祈的眼睛,看着那含着星光的眸子一点点黯淡下去。
“我不会与你动手的。”司祈垂下双臂收了落月弓。
应如是一下子没了气势,生前没跟神动过手,死后还以为有机会。
他警惕地后退着,待到跟林北予同一水平线,就俯身过去,将他的胳膊挂到自己脖子上。
“师尊,别管我。”林北予还试图赶他走。
“你给我省点力气闭上嘴,不知道自己有多重!”应如是不满地嘟囔着,余光瞄了眼司祈。
不知是不是白天的缘故,没了星月的加持,夜神身上的神光散尽,逾于常人,整个人也显得垂头丧气。
“你一定要救他吗?”他还有所不甘,“他会害了你一遍又一遍!”
应如是搀着林北予走略显吃力,就敷衍地回了一句:“不劳夜神大人费心。”
他侧头看了一眼脸色苍白的林北予和他浸了鲜血的前襟,冲这情况,还指不定谁害谁。
夜神站在那里望着两人的背影,犹如一尊雕像,迟迟没有动作。
两人步履维艰地走在山间小道上,莫名滋生出相依为命的错觉。刚走出萍水村,他就寻了个僻静处,将林北予安置在一棵大树下。
如果就这么将其搀扶到山下,不但会要了他老命也会要了林北予老命,那伤口一直汩汩流血,压根没止住。
“师尊,以前的事我有话要说…”林北予沉默良久,强撑着直起身体。
肩膀里好似嵌有数把锋利的刀刃,厮磨着他的血肉,且不断加剧,消磨着他的精神。
得亏他惊人的忍耐力,换了一般人早就疼得昏死过去。
“等等再说。”应如是制止了他说话,缓缓朝他探过身子。
清晨的山上,云还没睡醒,梦游般地在天空游荡,风吹不散,只得催促着它们快点经过,好露出那一片蓝天。
因此,应如是身后的背景一半洁白无瑕,一半冷色湛蓝。
他冷不防俯身将脸凑过来,稍稍湿润的眼睫像是沾上了风中的露水,若无其事地垂着。
林北予忘记了身上的疼,直勾勾地盯着他看,试图从他眼中看出些超越师徒情分的东西,哪怕是一丝的悸动。
可应如是整张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甚至都没有多看他一眼,直接欺身上来,抬起胳膊似乎是要抱他。
两片薄唇紧抿着,依旧说不出的薄情。
林北予摸不透他的心思,以为他要像那天一样,反过来为自己渡灵气。
他果然极会隐忍,包括隐忍住自己的心跳,不影响每一寸呼吸。
一动不动地,等他吻上来。
现在即使让他去死,也是他心甘情愿。
应如是在即将抱住他时,眼神蓦得一动,嘴角往上翘,声音里满是欣喜:“拿到了。”
明明那墨发撩得鼻尖发痒,温热透过薄薄的衣衫,只需揽一把就能拥个满怀,林北予喉结动了动。
终究,他还是忍住了。
应如是站起身,手里拿着阴阳伞,原来他刚才的一系列举动只是为了去拿伞。
林北予有些失望,却又不知道在失望些什么,刚才的一幕如夏花转瞬即逝。
“拿着。”应如是看他一直在发呆,拎起他的手腕准备将伞柄递过去,这才看到那只被灵矢贯穿的手血肉模糊,不禁责怪,“怎么搞的,你的敛尘剑呢?”
他哪里知道那支灵矢是冲他而来,最万无一失的方法就是用身体去挡。
“是我不小心。”林北予并未解释,换只手去握伞柄。
一股灵气顺着往身体里涌,先是在全身游走了一圈,接着全部向带伤的肩膀与手掌奔赴,算是勉强止住了血。
确实,伞里面存的有司祈的灵气,疗伤效果极好,但他一想起夜神的样子,果断丢开伞。
“小鱼!”应如是急了,他够伞时这逆徒就疼得眼神迷离,本以为要失去意识,结果还有力气固执。
“听话!”他又将伞塞到他手中,“本来不想管你这逆徒,但你要是死在荒郊野外,岂不是坠了我应如是的名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