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华酒店的房间内，黑暗里一只手从被子里伸出来，按亮了床头的小夜灯。
徐朝霖赤裸着上身坐在床尾，手里的烟已经燃了一半。
昏暗的灯光下，他身上的伤疤格外清晰，有深有浅，因为酒精的关系有几道伤疤还泛着红。
邵倩倩撑着身子从被子里坐起来，她的眼泪在眼眶里浮出浅浅一层，她喝醉了，但是心特别清醒。
她掀开被子爬到徐朝霖身后，轻轻抱着他，闻着他身上年轻男孩子的气息。
“为什么不继续了？是我不够好吗？”
“对不起，我不能。”
“都这样了，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后面的话都化成了邵倩倩的呜咽，她抽抽搭搭地哭着，眼泪顺着徐朝霖的背脊滑落，渗进皮肤里。
“我们不能这样，你的第一次应该要给你未来的丈夫，如果你是普通家庭的女孩子，我或许还可以继续，可你不是。”
徐朝霖按灭了手里的烟，去掰她抱在自己腰间的手，一个要她放手，另一个死抱着不肯松，几次挣扎后，徐朝霖放弃了。
“你究竟要怎样？”
“我喜欢你，我想跟你在一起。”
“怎么在一起，你告诉我，要怎样在一起？”徐朝霖回过身，盯着她湿漉漉的眼睛，狠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
“你知道，很多家族联姻......婚后都是各玩各的......”邵倩倩闪躲着他的目光，小声地说道。
徐朝霖愣了两秒，在黑暗里无声地笑了起来。
“原来是这样啊。”
邵倩倩抬起手，揉了揉更加湿润的眼睛，“我也不想这样啊。”
眼眶像是漏水的容器，只是找不到缺口在哪儿，于是只能更加用力地揉向眼眶。
“可是，只能这样啊。”
时间仿佛静止般，邵倩倩甚至恍惚听到了时间卡住齿轮发出磨人的咔啦声。
许久之后，她的手腕被徐朝霖握住了，在他越来越大的力气里，手腕上的疼痛感也越发清晰起来。
“你想好了，要这样吗？后果，代价，都想好了吗？我没有身份，没有背景，我给不了你这样的生活，如果到最后......我是说万一......你确定想好了吗？”
“赌一把吗？”邵倩倩纤长的手指覆上他的指节，“傅辰宇也有喜欢的人，即使我远在国外，这些消息我都知道一些。”
徐朝霖的心尖颤了一下，手上的力气也松开了，“你知道多少？”
“我只听晓晓说过，很多事情她们都不告诉我，毕竟这关乎两个家族的约定，不管他先前怎么玩，只要最后能完成这段婚姻，长辈们也都会睁一眼闭一只眼，我们这些子女很大一部分都不能自由地选择自己的婚姻，只要他能在外人面前给我留面子，我也不会去拆穿他。”
“我是说，你知道傅辰宇喜欢的人是谁吗？”
邵倩倩摇了摇头，“没见过，她们瞒的很好，那一点风声也是晓晓她们议论的时候，我偷听到的。她们不告诉我。”
徐朝霖皱了皱眉，有些不解地问她，“电视上？网上？你都不看的吗？”
“这不重要吧？”邵倩倩疑惑地看向他，“我何必非要去把她找出来，给自己自寻烦恼呢，有就有呗，是谁有那么重要吗？说不定他今天是这个，明天就换了一个呢。”
“你想的还挺开的。”徐朝霖讪讪地笑了笑。
“我就想赌他特别特别喜欢那个女人，然后为了她拒绝这个约定，”邵倩倩慢慢地从他手里抽回自己的手腕，她揉了揉被抓出来的红色指痕，“这样我就可以顺理成章地成为那个被抛弃的人。”
被抛弃的人......像有一把锋利的刀片迅速地在心脏表面极浅极浅的地方突然划过，几乎无法察觉的伤口，也寻找不到血液和痛觉。
徐朝霖盯着她的侧脸，唇上的口红在跟他接吻时被蹭掉了许多，现在透出原本的唇色，甚至有点泛着苍白。
而他的脑海里想的却是另一个女人的脸，精致得如同水墨画般美丽动人。
你不被抛弃，被抛弃的就是她。
“我打算在除夕夜再去跟傅伯伯，傅伯母吃饭，那时候应该所有该在的人都在，该说的不该说的，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到时候都应该能说明白了。”
邵倩倩转过头，又重新拉起他的手，“在这之前，你可不可以陪着我。”
“用什么身份？你说的那种身份？”徐朝霖低下头，他的脸隐在阴影里。
“朝霖.......”
“那我把工作推一下，陪你到除夕夜。不过......这样会影响我的工作，你知道这个圈子，你一懈怠，就会有很多人代替你。我......”
邵倩倩听着他略微担忧的嗓音，心疼地捧起他的脸，在他唇上印上一吻，“你放心，你想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没有人会代替你，拍广告，做模特，还是拍电影，我都支持你。这个世界上有种能力，叫钞能力，正巧，我有这种能力。”
“你把我当什么？”徐朝霖站起来，虽然刚才跟她在床上差一点就脱裤子了，可是他最终还是忍住了，此时的牛仔裤还好好地穿在身上。
“朝霖，我不是这个意思。”邵倩倩赶紧拉住他，在床沿上半跪着，她的身上只穿了件真丝蕾丝睡衣，薄薄的衣料被膝盖压住，露出一片小麦色的肌肤来。
徐朝霖背对着她站着，没有说话。
“我只是不知道能给你什么，你喜欢什么，只要我有，我都想给你。”
“我......我不值得你这么对我，不要玩我，不要一时兴起，我会当真的。”
邵倩倩把脸贴在他后腰上，那里正好有一道凸起的疤，“我觉得值得就好，我也没有一时兴起，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是空的，我们慢慢走，慢慢看，好不好？”
徐朝霖深吸了一口气，他能闻到房间里弥漫的从她身上传来的昂贵的香水味，还有那朵看不见的瘴毒花朵，在黑暗里扩散出令人作呕的腥臭味。
他面无表情地盯着黑暗里莫名的一角，像是妥协般，轻轻说了声。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