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别的医院不太一样，准确来说，非常不一样。反正朝颜没见过人少的跟精神病院一样的门诊部，就连候诊区都是松软干净的沙发。别的医院也没有那么巨大的湖泊，中间还有一座三米高的古希腊神话里的健康之神的雕塑，它的穹顶上甚至还绘制着油画。
空气里肆意流窜的暖风把朝颜苍白的脸渐渐吹的红扑扑的，像颗熟透的红苹果。
苏念念从主治医生的办公室里出来，手里捏着一叠的单子，抽血的，做检查的，缴费的，一系列的准备工作，最快也要下午才能安排手术。
朝颜刚想从沙发里站起身，门口就跌跌撞撞地冲进来一个人。衣衫不整，胡子都没有刮，深褐色的头发像在风洞里吹了一个小时，乱七八糟地堆在头上，要不是他身上套着一件GUCCI的衣服，估计早被门口的保安当流浪汉挡在外面了。
“他是谁？你不会打错电话了吧？”朝颜一脸惊恐。
“他这样，好几天了。”傅辰宇用手背支着下颚，他做这个动作非常的迷人，像某些漫画里的霸道男主。
苏念念手里的单子被谢启东一把甩在地上，散落了一地。
“谢总，你干嘛？”苏念念见到他没有哭，没有像往常一样冲他撒娇，只是安静地站着。
“为什么不告诉我？这几天你电话不接，微信拉黑，连通告都推了，还把小黎支回了老家，现在还要私自决定他的生死，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谢启东说到最后狠狠把苏念念抱进怀里，他身上的气息变的异常柔软。
“告诉你又能怎么样，他终究不会来到这个世上。”苏念念睁着眼睛，眼神空洞。“你那天喝了酒，医生说有概率会有某些缺陷。”
“去他X的缺陷，”谢启东骂了一句，“走，跟我去问医生。”
“结果都不会变的，就算他生下来也是个私生子，你能娶我吗？”苏念念仰着脖子，一动不动，两只眼睛像水球上被戳破的洞，无声地往外淌水。
谢启东整个人都僵在那里。他还没有强大到可以跟家族抗衡。
“我不想你为难，他来的真的不是时候。”苏念念蹲下去，一张张地去捡单子。
“我来吧。”谢启东把她拉起来，捡起散落的单子，然后牵起苏念念的手，走向化验科。他们的背影逐渐模糊地消失在走廊尽头。
“好啦，他们走了，我们也走吧，去哪里挂号。”朝颜拍了拍傅辰宇，语气轻松的好像在说去哪里吃饭。
傅辰宇淡漠的脸上有了丝裂痕，“你的生理期应该在我们不在一起的那几天，没有来？”
“是啊，没有来。”朝颜弯了弯嘴角，安静地笑起来，“傅辰宇，你骗我。”
“生下来，我养。”傅辰宇温暖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她的脸颊，“是个女儿会跟你一样软软糯糯的，是个儿子我就带他经商，不管是儿子还是女儿，我都会给他我一半的身家。”他的嗓音一如昨晚说起动人的情话般的低沉好听。
“你早有预谋。”朝颜垂下眼眸，“可是你从来没问过我愿不愿意。”
“你不愿意？”傅辰宇的声音冷了冷，“还想着让我放过你？”
“我可以不清不楚地跟着你，我的孩子不行。”朝颜虽然没有看他，声音却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看着我。”傅辰宇掐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那也是我的孩子。有个孩子拴着你，应该能乖很多。”
“你把我当什么？我是你养的狗吗？”朝颜的唇有些许轻微的颤抖，但是她不冷，她只是害怕，害怕自己怀上他的孩子，害怕自己被一辈子禁锢在他身边，又或许，害怕某一天自己会被毫不留情地抛弃，而她的孩子会被带到自己企及一生都无法到达的地方。
“狗？我更喜欢猫，听话的，粘人的猫。”傅辰宇的大拇指划过她的下嘴唇，眼里竟带着些许的笑意。
“你卑鄙，自私，无耻.....”胸腔里沉闷的疼侵蚀了她的理智，要摆在以前，她顶多也就是在梦里骂他两句。
“乖乖待在我身边不好吗？我已经把房子都过户到你名下了，还想要什么？徐朝颜，你以为你跟南宫炙的三年之约，我不知道吗？想离开H市，想离开我？谁给你的胆子。”傅辰宇慢慢掐住了她的脖子，纤细，脆弱的脖颈，只要稍稍一用力，就能轻易折断。
“你怎么知道的？”朝颜的脸白的一丝血色都没有。
“我早就说过，只要我想，我能知道更多。是你低估了我，还是高看了你自己。”他生冷的语气，仿佛死神的吐息，他那张每天喝着弱碱性抗氧化剂，涂着胶态铂金精华液下维持着的脸没有太多的表情，仿佛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一股苍凉的无力感渐渐吞噬了朝颜的四肢百骸，她讷讷地坐着，连眼泪都流不出来。从何时起，他对她产生了近乎变态的占有欲，而这种占有欲，不是爱。
过了许久，朝颜的身体终于恢复了点知觉，她轻柔地掰开傅辰宇的手，把身子靠过去，靠在他的肩窝处，声音软糯：“好了，我不走，我不离开你，别生气了。”
傅辰宇勾起了嘴角，似乎很满意她的反应，伸手拉过她，亲了亲她的额头，“乖。”
“那一半的身家有多少啊？”
“以你的数学水平，数不清后面几个0。”
“你刚刚说把房子过户给我了？不需要我签字吗？”
“你睡着的时候已经给你按过手印了。”
似乎很多事都有定数，从出生开始就决定好了，该爱谁，该恨谁，该跟谁在一起，在一起多久，什么时候死。她没办法恨他，更没有资格爱他。
就在这所医院的另一个科室，张成泽推开了其中一间诊室的门，里面的人西装革履，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他朝张成泽伸出手，“张先生你好，我是你的心理咨询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