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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过裁判球对于契约的解读后,她表示等她轮岗结束就可以和你长时间相处,到时候培养默契也不迟。
你点点头。情绪契约即便是种类繁杂的契约里也是最特殊的,最起码别的契约不需要同时满足签订者精神力都强大,以及需要一段朝夕相处的时间培养默契。在默契养成之前,契约只会处于未激活的状态。
你们三个对了一下时间,按照最长的时间计算,发现凯莉有空的时间差不多正好是你召唤完所有感官的时候。
“那就暂时这么说定了。”凯莉掏出打火机,烧掉了之前写的所有草稿,并将灰烬用冷水冲掉了。
你晃了晃手机:“加个联系方式。”
“对了。”临走前,凯莉突然想起什么,“你知道那个和医生一起进来的男人么?”
脑子里浮现出一个模糊的印象,好像当时确实有第四个人的存在。
然后你得知了这个人的身份:银爵,一三案第一个受害者的弟弟。因为三年前防卫过当导致凶手死亡,所以被判了三年有期徒刑,最近才被放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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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紫堂幻进来的时候,裁判球和凯莉都已经离开了。他发现你身边居然没有一个人,然后果不其然发现你的手受伤了,而你在往手上的瓶口倒着消毒酒精。
他倒吸一口凉气,看见病床的小桌板上堆积了一团杂乱的,被血濡湿的绷带。
“你没事吧!”
紫堂幻关了门,来不及放下手中的东西便跑到床边,随意扒拉个地方放下行李箱,丢掉绷带并擦去遗留在桌板的血印。
“我没事。”你放下酒精瓶,拿出一根棉签沾了瓶盖里的消毒液为二次撕裂的伤口做初步处理。
细节决定成败。只有不突兀地让紫堂幻真切看到你的伤口,才能最大限度地增加伪装过的现场的可信度。就像写作里有乐景称哀情的手法,现实里自然也有苦肉计发挥的空间。
在凯莉有意挡住龙阁,悦然碰巧拖住维德的情况下,来病房的只会是紫堂幻。外加裁判球熟练地谎报,鬼狐和雷狮都会留在下面解决紧急的事情,其他人自然分不出心神关注别的。
简单来说,这是一场演给紫堂幻和他背后之人的剧目。
赞德能在目前的年龄坐到警督这个位置的确了不起,但全权负责这次交涉来说还是不够看。他背后的,极有可能是更高级别的人,准警视或者总警视都有概率。
通过裁判球的告知,维德和龙阁算是同期。你回想紫堂幻的介绍以及自己和他们的相处,发现前者是说的很细致从而展开工作的过程中容易发现别人忽略的细小线索,龙阁是想的很细致,所以在准备工作时会把所有情况都想一遍。加上紫堂幻神乎其神的扫尾能力和菱漂亮的材料书写能力,所以之前和安迷修去警察局的时候,才能看到荣誉墙上他们的名字出现频率最高,重合度也最高,可以说是互相排列组合出高难的任务。
你也是反刍过维德之前和你说的对话才发现了端倪:
维德在复健室内看似回答了你的问题,但实际上是一种高超交流技巧,他说的都是真话,但打乱了逻辑顺序。就好像王家卫拍电影一样,他当年拍《东邪西毒》的时候,通过出神入化的剪辑,剪出了好几个不同版本的故事,在这些故事里,演员的角色都会发生变化。
明明是同样的演员,同一个导演,只是因为不同的剪辑方式便可以从东邪变成西毒。
明明是同样的句子,同一个维德,只是因为不同的说话顺序便可以从结果变成原因。
而且最关键的是,维德说的都是真话。
你思考了一会,终于在紫堂幻要开门之前重新翻译出了隐藏在维德说话技巧下的部分真相:
维德说菱会升职,又提了警察升职的一般路径。但他并没有直接说菱会升为警司,只是说级别会比现在高,在赞德之下而已。
同样地,他称呼赞德为警督,但赞德会不会因为这次交涉成功后同样升级别…老实说你只知道会升职,但并不清楚具体到哪一级。
毕竟在雷王星国,因为保密的缘故,警察队伍里的职务对外只会让人知道这个职位大致在哪,里面的细分级别和奖惩机制等是不会为外人所知的。若是普通人包括自己在内总是去打听,肯定会被警惕。
所以维德之前说三级警员没太多意义,除了能知道菱是考试考进来的学职警察,刚进入体制内便是二级警员起步外,没有更多的信息可以解读出来。说不定菱现在还是二级警员,越级提拔也只能免除她3年经验,变成优先考虑升迁的三级警员呢?当然,如果她刚成为三级警员不久,还没有熬三年,就算是越级提拔也只是成为准警司呢?
迂回的话术自然对维德不起作用,可如果换为更为稚嫩的紫堂幻,从他那里套一点信息出来自然容易得多。
你在心里感慨,紫堂幻不属于普通人之列。不管是他的出身还是作为警察体制内的子弟,他所知道的内部消息当然会比外行人多。
并不想一辈子都处于被人保护的你,决定用维德的话术技巧在紫堂幻身上实践一下。只有知道更多的信息才能尽早结束这场噩梦,你知道的,抓住你生父的行动不是苦痛的结束,而是更大阴谋种子发芽的开端。
刑侦、审讯这些讲究证据,不举证的直觉判断一向只能作为参考意见,更何况这是由你,犯罪嫌疑人的亲生女儿所言。虽然他们都说这不是你的错,但你到底还是会介意这层血缘关系会带给你的不利影响。如果说你只是不喜欢疼痛,那么对于失望和怀疑这两种情绪你有着深到病态的恐惧。
于是,你没有和任何人说过自己的想法。
于是,你再一次将极端藏在了平静下。
于是,你迎上紫堂幻关切的目光,在他的关心里回答:“我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