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千陆欲起身去教训吴二,抬头对上李褚视线,李褚对其摇头,夏千陆转念一想,还有正事要办,就忍住了这股冲动劲。
夏千陆也很是疑虑,今天到底是怎么了,明明只是一个素未相识的小乞丐,为什么看着她受伤自己会这么心疼,看到她那双难过的眼睛,会想到自己的阿羽:“千陆哥哥,今天娘亲又给我吃那个很苦的药了,我不想吃,娘亲就打我,把我的手心都打红了,呜呜呜……”映入夏千陆思绪的,是昔日同伴的脸,他的阿羽也有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不知道他的阿羽有没有好好长大,过得好不好。虽然,他们快见面了,但不知道,他的阿羽还想不想见他,而他究竟该不该去打扰阿羽现在的生活。
“那你要不要紧,需要我带你去看大夫吗?”夏千陆耐心的问道。
莫翎枝向夏千陆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没关系,不疼的,我歇一会就好了,谢谢公子。”
“那你……”夏千陆正欲说话,被李褚打断:“公子,我们该回去了,李申那边应该都已经准备好了。”
夏千陆只好起身,对莫翎枝说道:“那你记得照顾好自己,疼的话,一定要去看大夫,知道吗?”莫翎枝忍住眼泪,微笑着拼命点头:“嗯嗯。”
夏千陆在一步两回头的步伐中,渐渐地离开了巷子。
莫翎枝将碗里的银子收在怀里,拿起碗,杵着拐杖艰难的起身,感觉背部疼的厉害,用手一摸,竟然渗血了,也只好将手上的血往衣服上一擦,忍着疼,艰难的朝前走着。
莫翎枝一边忍着疼,一边在心里估摸着:下次出门一定要挑个好日子,这样就能不遇到吴二了。可是,什么样的才算是好日子呢,越想越不知所以然,莫翎枝感觉身上被打的地方更疼了。突然思绪一断,腿实在疼的厉害,眼看就要摔倒在地,却落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闻到了淡淡的兰花香:“是他。”莫翎枝惊喜的抬头,恰好对上了夏千陆冷峻的面孔。
李褚将莫翎枝摔在地上的拐杖和碗捡起,默默跟在夏千陆身后,看着夏千陆怀中人惨白的面容,李褚想到了第一次见到夏千陆时的样子,哪是现在这般的俊朗少年。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夏千陆,他推门进入夏千陆所在的屋子,屋里只有一张破旧的桌子,两个布满裂痕的凳子,和一张简陋的床。被子只有薄薄的一层,而夏千陆就安静的躺在上面,浑身是血,若不是那微弱的气息,李褚都要以为他见到的是一个死人。李褚以为夏千陆是想到曾经的自己,才动了这份恻隐之心,所以也就随他去了。
夏千陆一把将莫翎枝抱起,朝前走着,冷冷的说道:“不是说不疼吗,怎么还摔倒了?”
莫翎枝自知理亏,不敢答话,只好将头往夏千陆衣襟处埋了下去。夏千陆身上淡淡的兰花香让莫翎枝暂时忘记了身上的疼痛,暗暗想着,明明自己也有种兰花,为什么就没有这个味道好闻呢,一定是自己种的品种不对。
不过,像他这么贵气的人,肯定种的是稀有的兰花,所以才这么好闻,真想把这个味道永远的留住啊。莫翎枝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怎么能对自己这么好的人有这种不怀好意的心思呢,不禁又在心里暗暗骂了自己几句。
夏千陆见怀中人并未回应自己,就抱紧莫翎枝轻轻的颠了一下,莫翎枝被这晃动给吓到了,以为他要将自己扔在地上,就慌忙抓紧了夏千陆的衣襟。
夏千陆宛然一笑:“放心,我不会把你摔在地上的。”莫翎枝正在心里默默感谢夏千陆的感人之举,就听见夏千陆淡淡说了句:“这里的地不够硬,摔起来不够疼。”
莫翎枝本来就全身都疼,听到这话更加又气又疼,但是在别人怀里,也不好有太大的动作,只好愤愤不平的说了句:“你!”又憋着嘴,埋下了头,心里念叨着:这人怎么一副清冷贵公子样,总爱说些气人的话,我之前还说他好看,一定是我被猪油蒙了心,明明仔细看,也没有那么好看嘛,哼。
夏千陆望着怀中人不停的小动作,略带笑意的说:“怎么,不好好感谢我,还在心里悄悄的腹诽我不成。”
莫翎枝小声的说:“我,我没有。”看着夏千陆微微上扬的嘴角,莫翎枝心想,这人应该多笑笑的,笑起来好看极了,比兰花都美。
夏千陆见怀中人说一句又没声了,只是悄悄做些小动作,心想这人可真是受伤了都不安分,无奈一笑,淡淡解释道:“我现在带你去看大夫,你身上的伤很严重,我不放心就这么把你一个人放在那里。”
莫翎枝脑海里闪过很多拒绝的话:不用麻烦了,我可以自己去看大夫的,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但都没有说出口,莫翎枝第一次服从于自己的贪心:真想就一直在这个怀抱里,尽管对方只是个陌生人,因为这是她长这么大以来,感受到的,为数不多温暖的善意。
“我叫夏千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总不能叫你小乞丐吧。”夏千陆突然觉得自己有问不完的问题,想要知道自己心里这种挣扎的感觉是为什么,想要知道某个期待却又不敢面对的答案。
“我叫莫翎枝,我娘说,翎枝是凤凰羽毛落在上面的意思,是一个很有福气的名字。但偏偏我姓莫,所以我才是个小乞丐吧。“说完,莫翎枝不禁感到有几分伤感。
夏千陆听到莫翎枝的名字时,失神的定在了原地,李褚察觉担忧问道:“公子,怎么了。”
“没事,继续走吧。”夏千陆抱稳了怀中人,继续朝巷子口方向走着。
快出巷子口的时候,夏千陆轻声的说了一句:“叫莫翎枝吗,是个好名字。”明明夏千陆说得很小声,莫翎枝却觉得自己听得清楚极了。
迎面吹来的风,再一次刺激了脚踝处露出的伤口,莫翎枝往夏千陆怀里一缩,但却不觉得疼,因为她此刻在最温暖的怀抱里,足以治愈所有的疼痛。或许是迷恋于这温暖的怀抱,或许是避免疼痛的自我保护机制,柔软的凉风,夹着着淡淡的兰花香,让莫翎枝进入了久违的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