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生下了九皇子;譬如五哥还是去了燕南军,沈迟依旧追随在五哥身后;譬如,姨母还是被皇姨夫伤了心,独守着满宫寂寥……
贺兰嘉懿怎么也不可能想到,从来不对她隐瞒任何事的萧含玉,其实心底里深埋着一个不可对任何人言的天大的秘密。199txt.com
她只当是萧含玉其实还是对表哥难以割舍,才不愿去辽东,心下对她越发怜爱起来。罢了,既是如此,自已为何要当这坏人,不若替玉儿将以后的路都铺平吧!
找了个机会,将元晠单独叫到自已面前。贺兰嘉懿再次郑重地询问道:“晠儿,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你当真不能对玉儿放手?”
元晠单膝点地,双手扶在贺兰嘉懿膝头,以同样郑重的态度回道:“是!母后,我绝不放手!”
“这只是你自已的一厢情愿,你有考虑过玉儿的感受吗?”
元晠恳切地看着自已的母亲:“这十几年来,我与玉儿之间的牵绊,早已经是深入骨髓。纵然我离不了她,她亦是离不开我。”
自那天回去后,他已经反反复复又前前后后地思量过了。若不是自已这边还有无数的阻碍,依玉儿对自已的依赖,她早已逃不出自已的掌心。以他几番对玉儿的试探,即便玉儿对自已的感情,不如自已对她的感情更浓烈,却也不是一点没有。这一切,只待自已扫清障碍,给玉儿一个确切的安全感。
“唉!”贺兰嘉懿轻叹一声,将元晠扶了起来。“母后的日子,你都看在了眼里。你让我如何放心将玉儿交给你?”
元晠垂眸,没有马上答话。有些话说出来容易,总不如行动来得让人心里踏实。他有心给玉儿一个干净的后宫,可惜有人伦道德束缚,终究会让这份美好的心愿成空。
“母后,若我说要散尽后宫呢?”元晠有些踌躇,有些期冀。他现在多少有些彷徨,十分希望有贺兰嘉懿的支持。
第57章 贵妃
贺兰嘉懿倒是没想到元晠会有这样的想法。不管现不现实,多少表明了他的心意,让贺兰嘉懿多了一点安心。
“你知道这样做,将来面对朝臣会要承担多大的压力吗?”贺兰嘉懿心中也是矛盾。这样对玉儿来说是最好不过的,可是她同样心疼儿子要承受的非议。
元晠锋锐的眉峰斜飞入鬓,轻轻一提,便有种俾睨天下的气势散发出来。他淡然一笑,似乎并不将这些放在眼里:“若是还要向臣子屈服,又何言九五至尊?”
有那么一刻,贺兰嘉懿恍惚间似乎看到那道傲然的身影,当真已经君临天下,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她慢慢地展开一个欣慰的笑容。儿子早已经长大了,不比他的父皇差,甚至要更出色。自已应该对他更有信心才对!
“事情要慢慢地来,你现在还不是站在最高的地方,许多地方还是要多加注意才是。玉儿……”贺兰嘉懿沉吟了一下,眉头轻轻一蹙旋即又放开来,“玉儿我自会去安抚。你目前最重要的,还是要将薛家的问题解决。你父皇只怕已经忘记当初玉儿的话了,不然怎么又将薛铭成提拔为燕南大将军?”
说到这事,元晠也有些不解。
“这事我之前完全不知情。之后我有向父皇询问过,他只说他心里有数,我却是看不明白,莫非还有后手?”
贺兰嘉懿冷冷一笑:“后不后手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恐怕又被什么迷住了心。”
清思殿被明武帝的心腹围了个水泄不通,她一宫之主都未能从中打探到消息,就已经是最大的消息了。软禁还是保护,谁又知道呢?
更何况,她日前刚收到消息,有人只怕是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元晠将后宫的消息迅速捋了一遍,并没有找出那个迷惑住明武帝的人来。只得将询问的目光投向自已的母后。
贺兰嘉懿坐得久了,腰有些受不住。元晠拿了一个大靠枕放在她身后,让她斜靠在上面,自已则搓热双手,轻轻覆了上去,内力运转,慢慢揉捏起来。
冰冷酸胀的感觉渐去,代而升起一股暖热的酥软。她舒服地喟叹了一声,接着前面的问题继续说下去:“你父皇向来不吝临幸后宫,这段时间却是很少,多半都是宿在宣政殿的寝殿。我让人多注意宣政殿的动静,果然,说是一过酉时,后殿就安静得不同寻常。而且除了他的心腹,不许任何人靠近。”
元晠有些意外:“母后是怀疑父皇金屋藏娇?可是有这个必要吗?莫非这中间还有什么不可对人言的?这段时间有人被秘密送进宫?”
贺兰嘉懿倒也不觉得儿子想不到其中关联有什么不好,毕竟有些事情,只有同床共枕了多年的夫妻,才能从一点点的蛛丝马迹中看出些东西来。
“这到是没有。你怎么不猜,是有人不能公开宠幸呢?”
不能公开宠幸?父皇宠幸一个女人还需要有所顾忌不成?
等等!元晠突然灵光一闪,还真有!
联想到明武帝这段时间出人意料的一些动作,元晠脸色凝重起来。
他看了一眼有些昏昏欲睡的贺兰嘉懿,五官依然精致明丽,却已经不复当初的年轻,细细看去,已经有不少皱纹爬了上来。
他伸手在母后的头上轻抚了一下,青丝中的白发已经越来越多,到了开始有些遮不住的时候了。
元晠的眼睛有些发热。不欲再打扰自已的母后休息。
小心地将贺兰嘉懿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又盖上一层薄被,他轻手轻脚地从榻边离开。召来曹嬷嬷,让她们小心侍候,自已则匆匆赶回了东宫。
看来,有些事情需要换一个方向去查。只是,不必劳烦母后,一切有他便够了。
刚派人查得有点眉目,一道晴天霹雳在后宫上空响起。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愉嫔宫氏,柔嘉淑顺,风姿雅悦,端庄淑睿,诞育元良。着即册封为贵妃,钦此!”
当宫千滟抱着艳红的襁褓,以一种胜利者的姿态踏入凤仪宫时,贺兰嘉懿表面长久以来的平静,终于在心底撒裂成深深的鸿沟。眼前红艳艳的襁褓仿若杜鹃泣血,刺得她一阵阵发黑。
“娘娘恕罪!自从妾身怀着九皇儿时出了意外,这次再怀上,皇上太过在意,难免有些紧张,还特意封了消息,不许妾身出清思殿,只派他信得过的人守着。直到如今才让娘娘得知真相,实在是妾身之过。”
宫千滟说着恕罪的话,脸上的笑容却是半点不曾淡过。一手轻轻拍着怀中的襁褓,看向贺兰嘉懿的,那春光荡漾的眼中笑得有些讽刺。
“哦,对了!皇上为我儿取名为昭,而且马上就会下旨封他为豫亲王。虽然妾身也劝过皇上,这事早了点,可是皇上只是一意孤行。皇上对昭儿这般偏爱,妾身惶恐之极。皇上却说娘娘最是宽容大度,不仅不会阻拦,还会替妾身与昭儿高兴。如此,妾身今天才敢出清思殿,与昭儿一起给娘娘请安。”
贺兰嘉懿眼前朦朦胧胧,除了那刺眼的红色,全都一片模糊。而且胸口一阵阵气短,忍不住微微张开嘴,努力地呼吸着空气,尽量保持着端坐的姿态。
曹嬷嬷早就发现贺兰嘉懿的不妥,便不着痕迹地靠了过去,从背后伸手扶住她。
贺兰嘉懿发狠咬破了舌尖,刺痛的感觉换来短暂的清明。
“宫里许久没有添丁,确实是桩喜事。来人,将之前备下的长命锁拿来,赏给十皇子。”
元晠得到消息也没几天。不管这事要怎么应对,该备下的东西还是要备下,因此一早就让人打了一把长命锁。这是也为了告诉宫千滟,这后宫还是在她的掌控之中。就算皇上捂得多严实,她还是能知道。
长命锁虽然极为精致,但也只是纯银打造。这让宫千滟觉得被人狠狠地下了面子。但这东西再不值钱,也是个祝福,习俗如此,她还不能不受。
叫人将长命锁收起来,宫千滟连礼也不行,草草说了句“皇儿还太小,不宜在外久待”,便带着人回去了。
等人刚一离开,贺兰嘉懿却是再也撑不住,眼前一黑,便在曹嬷嬷等人惊慌之中昏死了过去。
第58章 魔怔
接到消息的萧含玉不顾天色已晚,匆匆从外面赶到了凤仪宫。
刚进了寝殿,便一把拦住刚侍候完贺兰嘉懿睡下的曹嬷嬷。探头见姨母躺在床上不动,不敢惊动她,拉着曹嬷嬷到了外间,方出声问道:“嬷嬷,姨母这是怎么了?太医看过说了什么?”
曹嬷嬷眼角还带着未干的泪痕,被萧含玉这么一问,差点又忍不住要哭出来:“这都是什么事啊?娘娘做错过什么,要受人这般欺侮?老奴替娘娘不值啊!”
萧含玉见曹嬷嬷只顾着哭,急得直跳脚:“嬷嬷,你先别急着哭,倒是告诉我姨母怎么样啊!”
曹嬷嬷抹了两把泪,哽咽着道:“太医看过,只说娘娘是劳累过度,亏了气血,开了些温补之药,叫娘娘安心静养,不要操劳。”
想到这段时间,确实经常看到姨母面露疲色,而且有些渴睡,萧含玉也禁不住怀疑,莫非真是累的?
“宫里有这么多事让姨母操心?以前姨母不是很轻松吗?是不是有人不安分?”
曹嬷嬷长长地叹了一声,将之前宫千滟的事说给萧含玉听。萧含玉在宫外,宫里许多事情,贺兰嘉懿与元晠都没告诉她,也是不想让她跟着烦心。因此宫千滟的事情也是刚刚知道。
“可恶!我就不该学鞭法。若是当初学的是剑,那妖妇刚进宫的时候,我就已经将她斩在剑下,何来今日让她嚣张,将姨母气病?”
萧含玉捏着拳头转了两圈,一时新仇旧恨涌上心头,瞬间就红了眼。咬着牙发狠道:“不行,我绝不能放过这妖妇,一定要去替姨母讨个公道不可!”
曹嬷嬷见萧含玉眼都红了,生怕她一个人跑出去会吃亏,急忙拖住她不放:“玉儿,娘娘现在可还病着呢!你待在这好好看着娘娘,不要出去胡来。万一你伤着了,岂不是让娘娘更加不得安宁?”
萧含玉犹豫了一下,便看到元晠带着范公儒走了进来。
见到两人拉扯,元晠来不及多说,一把将萧含玉拉到身边,走进内间,让范公儒先给贺兰嘉懿诊脉。
见是范公儒亲自出手,萧含玉马上老实了下来。不管怎么样,姨母的身体最重要。
范公儒皱着眉诊了老半天,萧含玉急得心里直挠,幸好还记着不能吵到姨母,不然早就嚷开了。
松了手,范公儒脸色有些不好。不顾元晠与萧含玉急切的脸色,先将曹嬷嬷给唤了过来,让她将这段时间以来,贺兰嘉懿点点滴滴的事情都回忆了一遍。
听了曹嬷嬷的话,萧含玉才知道,姨母根本就不是累的。后宫二十多年,这么点宫务在贺兰嘉懿手里根本就不够看,又怎么会劳累过度呢?
但贺兰嘉懿近段时间身体极易疲惫,常常醒过来没多久,便又开始昏昏欲睡,身体酸痛,还忘性大。只因她自已常说是年纪大了,不中用了,看过太医也说没什么事,曹嬷嬷这才没重视。平日里只用心侍候膳食,不让人轻易叨扰她。
等范公儒问完话,曹嬷嬷也察觉出不对,哆嗦着嘴问道:“范先生,我家娘娘……我家娘娘……”
范公儒轻叹一声,朝曹嬷嬷抚慰地点点头,转向元晠道:“其实把脉的时候我还不是很确定,所以之前才会问得有些失礼。现在看来,各种迹象倒是都对上了。如果不出意外,娘娘恐怕是中毒了。而且这毒还是来自南疆的秘药,想要寻出解药只怕是不容易。”
听到这句话,元晠目眦欲裂,一口心血逼出喉咙,差点喷了出来。用尽全身力气,方才制住这股冲动,只是脸庞一片潮红,眼中泪光点点,痛苦地低声唤着:“母后……”
曹嬷嬷用力捂着自已的嘴,呜咽声在寂静的殿中回荡,越发显得凄凉。
只有萧含玉,有些不敢相信地眨了眨眼睛,又回头去看躺在床上的姨母,安静得有些不同寻常。
姨母的脸好白,连嘴唇的颜色都淡得看不出来。姨母好像很痛苦,睡着了,眉心都蹙得紧紧地,象一座隆起的小山,怎么也抚不平。姨母的呼吸好浅,她有些不敢走过去,怕真的什么也听不到。
她很害怕。她要怎么办?她不要姨母这么虚弱地躺在床上,她想要姨母和以前一样,会对她笑得象三月的春风一样温暖,会伸出玉白的指头点着她的额头,说她调皮;会在自已做错事的时候,板着脸教训自已,之后又会心疼地抱着她,轻轻地抚着她的脸庞,安慰她……
是自已太没用,没能保护好姨母!如果姨母有个三长两短,自已的重生还有什么意义?
萧含玉象魔怔了一样,晃晃悠悠地移到凤榻前,只是痴痴地看着,嘴唇微微动了几下,好像说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说。
尔后,脸上又是一片委屈,似乎是因为得不到姨母的回应。她嘟着嘴,敛着眉,轻飘飘地离开凤榻前,直直地朝殿外飘去。偶尔脑袋停下脚步,似乎在认真地思考着什么重要的事。
来不及问范公儒有没有解毒的办法,元晠又被萧含玉意料之外的状况给惊到了。他心里一跳,几步追上去,将萧含玉拦了下来。
“玉儿,你要上哪去?”
被拦住的萧含玉歪着头,五官挤到了一起,努力地想了一下,然后才看着元晠,极为认真地答道:“我知道是谁害姨母的,我去杀了他们。这样,姨母以后就不怕有人来害她了。”
范公儒也走了过来,同样发现了不对。他担忧地朝元晠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