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来时，小菱蹲在林芷跟前，对她眯起眼笑了笑。这丫头终于病好了，前几日连眼睛都睁不开，如今能笑得和从前一般可爱，林芷心头终于多了份慰藉。小菱如今已无大碍，若是一直跟着她，总不是个办法。
“小菱，我不再是将军府的小姐了，你若是想另谋生路，我身上还有些盘缠，应该够你的路费了。”林芷深吸一口气道。她将浑身上下摸了个遍，撕下一块衣襟，把几块碎银和一把铜钱小心地包住，递到小菱手中。林芷抬头看她时，女孩的双眼已然蓄满泪光。
“小姐，您若是不想要小菱了，小菱便不拖累您，自己在这牢里死了便好……”
“说的什么胡话!我怎么会不想要你了呢？”林芷抱住小菱，声音颤抖地道。
“那个冬天好冷，小菱躺在破庙里，心里想着也许就这样冻死了。是小姐救了我一命，将我捡回来做您的侍女，一做便是十年。您是我的主子，更是我唯一的亲人，所以小姐，我愿意一辈子伺候您，报答您的恩情……”小菱起先只是抽泣，说着便沾了些哭腔，最后直接泣不成声。
看来让她走，并不是个好法子。也好，如今的自己还剩下什么呢？林芷打心底里舍不得小菱走，若是身边连个交心的人都没有，这辈子也算是一眼望到头了。
“好妹妹，不哭。走，我们出牢去!”林芷一挑眉，打起精神道。她向小菱伸出手，烛光撒在少女身上，悄悄点燃了她浓重的眸子。
小菱望着耀眼的林芷，她的小姐，好久没有这么意气风发了。小菱吸吸鼻子，用力点点头，握住了林芷温暖的手。
按赵灼说的做，果然有个身材圆润的侍卫将她们领出监牢。推开门那一霎，刺目的阳光如洪流般袭来，林芷不得不眯起眼，一点点接受久违的白日。
周遭一片光明，她缓缓睁开眼，还是熟悉的样子，就像一切都没有变过。林芷多希望这只是一场噩梦，醒来后他们都在，还能看见爹的微笑，还能和裴潇斗嘴，还能和姜漓牵着手去风露亭读书。
对了，说到姜漓，她如今可回来了？不在京都的日子，她过得可还好?林芷心头浮上无数个问题，只是不知有谁能替她解惑。
远处小跑来一名妇人，林芷定睛一看，竟是不久前见过的梁夫人。她来做什么？来责怪自己没能替她申冤吗？
妇人吃力地跑来，一步步地用了不少时间。“林姑娘，还记得我吗?可否借一步说话?”梁夫人上气不接下气地道。她看看林芷身前的侍卫，那人的面上显然露出些难色。
梁夫人思索一番，拉起林芷的手，抿抿嘴角道：“罢了，就在这里说吧。我来找你不为别的，那日偶然见了姑娘，心里欢喜的很。若是得空，便来府上叙叙旧吧，还是那个老地方。”
梁夫人何等聪明，许是怕人盯着她，便只能说出这样的暗语。林芷知道，若是去找梁夫人，心中的疑问便都会被打消。如今自己已是赵灼府上的人，若她要杀人灭口，便是与大皇子结梁子，梁夫人不会做出如此欠妥之事。
林芷点点头，笑道：“日后我便是大皇子的人了，您看，接我的马车就在这。若是要叙旧，和大皇子打声招呼，我便能来。到时您可要备上先前的茶，我就想着这一口呢。”
两人就此别过，林芷向前又走几步，踏上精致的车轿。待轱辘声轰轰响起，她掀开帘子，见梁夫人远得没了影，便朝前对赶马的侍卫道：“能带我去个地方吗？”
前头只传来一句话，“大皇子只让我安全接你回府，其他的我做不到。”
林芷叹口气，悄悄掀开面前的车帘，马车正要穿过一片闹市，想来此人无暇顾及自己的动作。她看看坐在车梁上的小菱，潜到侍卫身后，极快地抽走了他腰上别着的刀。
那人显然愣了愣，想转过身夺刀，却又不得不盯好眼前人群纷杂的集市。他来不及吩咐小菱，身后的姑娘便已经将刀刃直直地顶在他背后。
林芷给了小菱一个安慰的眼神，作出一副恶相道：“如今我可是亡命之徒，杀个人不算什么大事。若是不带我去，后果你自然明白。”
身前的男子意料之中地顺了她，可林芷察觉不出他的情绪，竟还瞟见他嘴角的一抹笑容。这是何意？她觉得此人有些奇怪，转念一想，不过区区一个侍卫，便没有放在心上。
不大的房舍旁杂乱地生了些野草野花，屋顶的瓦片并不齐整，是久经年岁却未修缮的陈旧。此处是秦立的藏身之地，林芷下轿走向庭院，她在门口静静站了一会儿，迈开腿独自踏进屋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