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愈发暗了起来,夜幕下,星子不知疲倦地闪烁,世间万物陷入了难得的静谧。风吹得相府的香樟哗哗作响,似纤指拂过一片澄澈的乐符。
姜漓静静坐在丝褥上,她盯着床头那柄流吟剑,它闪亮如银,如长者般静静地看着她。这柄剑,似乎只会同她说话,也只有她能看出它隐晦的温柔。流吟剑是李尧的遗物,姜漓记得,在她很小很小的时候,有个高大而温和的男人,总是笑着捏她的小脸,说一些她听不懂的话。
“原来,他是爹啊……”姜漓一面想,一面看向烛灯上血红的焰心,眼中尽是悲戚与落寞。
“今日见了陛下,你应该知道要如何做了吧?”姜权海站在暗处悄然道。刹那间,他火引般的话语点燃了姜漓心中的烈焰。
“弑父之仇……此时不报,更待何时!”惊雷伴随着姜漓的誓言席卷而来。是夜,赤月将血红染遍,骤雨散落无数盛叶,从始至终,世间一切尽为定局。
一日晨,天光薄亮,烈马嚎啸。练兵场内,疾风拂起林清郅的冠发,陶碗中的清澈不间断地散发着浓香,战士们手提长枪、身披战袍,任凭摇曳的军旗为他们奏响战歌。
林芷挺立在将军身旁,她身着便装,双手端起一碗酒道:“今日,是各位将士的出征之日。山高路长,刀剑无眼,到了边塞,我们要拼出战士的血性,不能让外人踏进汴泷一寸土地!”
咆哮声随之响起,她豪迈地灌下一碗酒,清泉般的甘冽猛地冲刷了五脏六腑。林家军似雄鹰扬翼,粗瓷接连不断的碎裂声迸发出战士们的一股又一股热血。
林清郅看着一个个朝气蓬勃的面孔,便想到那些逝去的鲜活之气,不堪回首的过去在他脑海横冲直撞。战争,对权谋者来说只是一步棋,可博弈的代价是战士们的血肉,甚至性命。没有任何力量能救他们,在那个嗜血的地界,只有他们自己能扬起剑,与这蝼蚁般的命运搏斗。
“林家军不会退缩,更不会在战场上枉死。只有握紧手中的剑,才能守住汴泷的土地,为百姓造福,为家中老少守好这太平盛世!”林清郅扬起声道,晨曦将他的眼角照得有些闪亮。
“是,将军!”秦立用浑厚的嗓音答道,话语中隐隐透出些哽咽。此刻,全军士气激昂,破天的嚎声像能将天上最雄壮的飞鹰震下地来。看来此次出师,一如既往地,不能败,只能赢。
林清郅淡淡一笑,走上前拍了拍秦立的肩,与他交换一个眼神。秦立点点头,高声喊道:“一个时辰后,开始行军!”
自从他话音落地,林芷便一刻不停地核对着粮草、被褥、薄衣等行军杂物,待一切安顿完备,已然过了半个时辰。她抬眼看了看燃尽的第二根香,一阵极熟悉的声音便从她身后传来,
“这么着急在做什么呢,小芷儿?”不及林芷反应,一只大手便按进她的发丝间胡搅了一番。
“哎呀,我现在忙翻天了,哪有时间理你啊裴潇哥!”林芷边道边抓住他的手使劲一扔,头也不回地朝前走。
裴潇被气得笑了起来,却又对她无可奈何,便只好将林芷叫住,“唉,你现在不是急着去找林将军吗?我和你一起啊……”
话音未落,林芷停步一笑,转身拉了裴潇就跑,嘴里还嘟囔道:“要去就早说嘛,我们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