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京都蒙上了雾,日光朦胧地透不进来,潮湿的气息缓缓萦绕着砖瓦,颇有些落雨之意。
“小姐,我们没带伞,便快回去吧,被雨淋着可就不好啦!”小菱抬头看看乌云密布的天,拉着林芷皱眉道。
“无妨,我再看看。”林芷盯着城门的告示道。她今日特意来一趟城门,是为了裴潇开办学堂的事。裴潇是陪她一同长大的好友,这个纨绔忽地正经起来,他办的学堂,林芷是一定要去看看的。
鼻头忽地发凉,用手一擦,竟是从天而降的雨点。两人愣了愣,雨便大了起来,细蒙蒙地打湿了林芷的发梢。
小菱急忙拉起她的手,两人正要跑,却听见一人喊道:
“哎!我有伞,别跑啦!”
林芷转身去瞧,裙摆如粉瓣儿般旋开,青丝柔软地顺风拂到一旁。“裴潇哥!”她看清来人,一面喊着一面向前跑去,白缎鞋溅起一坑一坑的水花。
裴潇笑着看她扑来,吩咐身后的人撑好伞,敞开怀等着接住她,“慢点儿跑,要是摔成泥猴,我可不想碰你。”
林芷钻进裴潇的伞下,嘴角一撇道:“谁想让你碰啊,我躲你还来不及呢!”
裴潇见她嘴硬,轻哼道:“
你若是想躲我,就出去淋雨啊,靠着我干什么……”
林芷听道,瞪他一眼,转身便真要走。裴潇见她动了真格,便拉住她赔笑道:“小芷儿,你真走啊……”
“你这人真奇怪,当纨绔戏弄青楼女子也就罢了,还戏弄到我头上了?”
裴潇听道便急得跺脚,叹口气道:“那是装给老头儿看的,我保证,我真的不是,不是纨绔!”
林芷撇开眼点点头,“行,知道了,你不是。”
两人踏着湿漉漉的砖瓦路,耳边是清脆的雨落声,鞋底将石板踏出悦耳的节奏。林芷转头看着裴潇,他一直站在伞下,发梢竟也沾了些雨滴。若裴潇真是个纨绔,那张脸也的确能让人相信,修长的丹凤眼带了些秀气,即便没有笑意,唇角也轻轻勾起,眉眼间有些玩世不恭,不论让谁看,都不像个办学堂的人。
只是林芷明白,他的确不是个纨绔子弟。办学堂或许非他本意,可裴家顺应着皇上的意思,总是件好事。裴潇一定明白这个道理,她便也不需要再去说些什么。
“你若是想做什么,便放手去做吧,我才懒得管你是开学堂,还是继承裴氏车行。”林芷轻轻撞了下他,漫不经心地说道。
裴潇弯起眼,笑出了声,认真地看着她道:“谢谢你。”
将林芷送回林府,裴潇便乘上马车,命人驾回裴府。“书院一事,恐怕不是让我闲散度日,少惹是生非这么简单。如今车行的生意越来越好,若是不老老实实地做出样子,很难说皇上没有忌惮之心。”裴潇看着窗外想道。
装出一副纨绔之样是不得已而为之,在娶到心爱之人前,他怎能随意便成了亲?可如今再让他正经起来,依旧是不得不做的事吗?
思虑良久,不知不觉已到了裴府。裴潇无奈笑笑,提起衣角,踩着台阶下了马车。
麒郇宫,大皇子用指尖轻轻敲着红木桌,另一只手捏着个小布老虎。它的身躯缝遍了补丁,各种颜色的破布裹出仅存的一点轮廓,即便扔到贼人乞儿最多的地界,也一定不会有人捡。他充满爱怜地用指腹摩挲着,如同捧着世间绝无仅有的珠宝。
“大皇子,林家那个小姐明日会去风露亭。”侍卫阿戚遮着唇,靠在他耳边喃喃道。
赵灼点点头,温润如玉的桃花眼稍稍眯起,反增一丝阴郁。他嘴角一勾,轻声道:
“那我明日,也去给他个面子。”
此时,窗外又在滴答作响,春雨绵绵,打落了桃枝上新长的几簇花骨朵。“桃花若是夭折,还可再生再长,可心死了,便再也暖不起来了。”赵灼看向落在泥坑里的那簇粉嫩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