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钮方丽定睛一看,认出是妹妹,她大为惊慌地问:“小妹,怎么是你?”“我来救你。pingfanwxw.com姐,快走。”她说着将方丽拉出牢门,没命地在岛上飞奔。突然,前面跑过来几个人,两人忙趴在草丛里,这拨人过来时,曼蝉听出肖晃的声音,就喊:“肖哥,我们在这里!”肖晃闻声过来,发现了钮氏姐妹。他身边虽是刀疤阿三和几个兄弟,但已被收买。
“好,人没事就好,快走。”说着,扶起她们,急速向湖边小码头而去。刚刚上了船,还没来得及搬开跳板,六指头带着土匪也追到了。肖晃等人扔下跳板,撑开船,向太湖里驶去。六指头和土匪跳上另一只大船老刀号,扯起帆追赶他们的小船。
天虽然黑,可是土匪们都练就了一双好眼,老刀号死死钉着小船不放,两只船疯狂追逐。眼看老刀号就要追上肖晃的小船,肖晃一阵『乱』枪,六指头措手不及,见小船又远离他们,气得站在甲板上不住地骂人:“他妈的快点!你们这些笨蛋,放跑了天大的富贵……狗日的肖晃,我说杀了他,都是你们,念什么旧情,现在跑了肉票,你们等着喝西北风吧!”
小船毕竟行不快,拼力而行还是摆脱不了。眼看老刀号渐渐『逼』近,刀疤阿三对肖晃说:“肖哥,他们的船快,我们逃不掉的。这船上有一块救生板,你趁黑下水,走吧。”肖晃说:“不,你放心,有我肖晃在,你们兄弟也都会在,如果这次能逃出去,我肖晃保证让你们这辈子富贵不愁……”刀疤阿三摇了摇头说:“没用了,肖哥,我们晚了一步,这船逃不掉的。”另一土匪也说:“让她们两个女人下湖逃命,我们回去,随老大处置。”肖晃正在犹豫,曼蝉说:“肖哥,我姐她还昏『迷』着,我们俩下水也逃不走,没有用,我姐抓不住门板,我又不会水……”刀疤阿三说:“肖哥,只有一个办法,你护着你嫂子走,我们护着你老婆,能逃就逃。”肖晃摇头,可是老刀号越来越近。“肖哥,快决定吧。”曼蝉说,“你救姐姐,我没事的,你快走。”肖晃看了看曼蝉,她扑在肖晃身上:“快走,不然来不及了。”肖晃扶起钮方丽,对众人说:“我把媳『妇』交给你们了,你们可要对她负责。”众人点头,肖晃看着曼蝉,仍不肯离去,喊道:“曼蝉……”“肖哥,救我姐要紧,走吧,快!”众人将一块门板抛入湖中,肖晃将钮方丽捆在背上,从侧舷下水。曼蝉扑上来,亲了一下肖晃,湖光一闪,深黑『色』的浪线隐没了他们。
老刀号终于追了上来。六指头拔出枪,朝天开了一枪,叫道:“肖晃,停船!你他妈快停,不停的话撞沉你们。”几把篙子同时向小船戳了过来。刀疤阿三挥刀砍去,削断竹篙。老刀号凶猛地闯过来,小船一顿,立刻倾翻了,船上的几个人都落入湖中。曼蝉惊叫起来,刀疤阿三伸手抓住了她,悄声说:“别慌,拉着我。”湖面上一阵惨叫,老刀号上的人挥刀『乱』砍。船上的马灯被高高举起,照亮湖面找人。刀疤阿三带着曼蝉游了没几步,悄然贴住了老刀号的船舷。小船上落水的人不断地被用铁钩钩起。曼蝉死死地抓着老刀号的侧舵,听着船上一片『乱』喊『乱』叫。有人在喊:“大头领,肖晃和两个肉票都没有找见。”六指头骂道:“妈的,再找,不能让她们死!”船下,曼蝉死死地抓着一条绳子,看着巨大而湿滑的舵在身边转动。
远处的湖面上,肖晃背着钮方丽,趴在门板上,随着湖水漂浮。一只汽艇正在湖边上游弋,一束巨大的光照到了水面上的两个人,然后汽艇朝他们驶来。原来是齐彻带着水警前来接应。
老刀号上的人见水上警备队来了,顾不得找人,向岸边芦苇深处逃去。天亮了,老刀号停在岸边,落了篷,泊在芦丛里。船上的土匪折腾了一夜,七倒八歪地倒在甲板上打盹。曼蝉死死抱着舵板,浑身已经麻木。刀疤阿三拉了拉曼蝉,说:“快走,天亮后,他们会发现我们。”可是曼蝉已浑身僵硬,动不了,阿三只好驮着她向前。六指头又气又火地爬起来,往湖里撒『尿』,一眼就看见悄悄地涉水向芦丛趟去的身影,就掏出枪,朝背影开了一枪。顿时,一股水柱从湖面上溅起,泛出一团血『色』。阿三身子一软,倒在水里。曼蝉大喊:“阿三,阿三……”刀疤阿三的头慢慢沉入了水里,曼蝉惊恐万状,接着又是一枪『射』来,好在已是清浅滩,她拼命涉水向岸边跑去,六指头跳下水向她追来。曼蝉上了岸,拼命地跑,六指头也跟着上了岸。正是芦苇茂盛期,他几次开枪想打,被芦苇丛挡住。荒坟过后,曼蝉看见一家农户,她已筋疲力尽,实在跑不动了,就逃入这家的蚕房,钻进一大堆桑叶中。六指头追了上来,满院子寻找。曼蝉的脚在桑叶堆里『露』出半个脚指头,六指头发现了,他狞笑着收起枪,慢悠悠地解衣裤,嘴里嚷着:“钮曼蝉,我和肖晃都是太湖强盗,凭什么他能睡个大家闺秀,我就不能睡?”说完,他扑在桑叶上,死死压住叶下的曼蝉。她拼命挣扎着,但手被六指头反扣住了,衣服被撕破,『露』出肚子和半只『乳』房。六指头一把扯掉她身上的衣服,伸出手来抹着她的脸:“你逃不掉,钮曼蝉,我早就想干你了。你看我的手,有六个指头,比别人多一只,那多出来的一只手指是专门对付女人的。”他伸手向她裆下抓去。曼蝉叫了一声,疼得屈起身,头猛地一甩,撞在六指头脸上,将他的嘴磕破了。六指头火了:“妈的,小『骚』娘们儿,还真他妈硬,今天我玩死你。”说完抽出手来,一巴掌扇去。曼蝉的嘴角流出了血,她翻了个身,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又想跑,但六指头扑上来抱住了她,她猛地一推,六指头倒在蚕匾上,无数青蚕爬满他的身子……六指头越挣越多,越抹越绿,他又恶心又光火……
曼蝉抽身向外逃去,六指头追出了蚕房,见曼蝉正向桑地跑去,他趴在地上,掏出手枪朝她『射』击。曼蝉中弹,倒在桑林中,嘴里淌出一股血来,她喃喃地说:“肖哥,宝妹……”接着,头一歪倒在桑叶上。
湖边传来激烈的枪炮声,水上警备队发现了隐藏在芦苇中的老刀号,围了过来。六指头不敢回船,他拨开苇丛盯着船上的激战,突然一枝枪顶住了他的脑门。六指头斜眼一看,正是肖晃。六指头冷笑着说:“肖晃,我早知道,有一天你会当叛徒,我会死在你手里。”肖晃也不多说,只问:“大哥,曼蝉呢?”“死了,被我打死了。”“什么,你说的是真的?”“当然是真的,我还强『奸』了她,又毙了她。”“你……六指头,你不是人!”肖晃伸手向六指头打去,六指头一闪躲过拳头,转身将肖晃撞翻。两人在芦苇丛里疯狂地厮打起来。肖晃被一丛苇子绊倒,摔在泥水里,六指头乘机将肖晃压在身下。六指头占了上风,他狞笑着,将手伸出来,在肖晃眼前晃着:“肖晃,我要你看我的手指头,这第六根指头是你在世上看到的最好的东西,你他妈记住,下辈子投胎人世,要长六个手指头……”他话没说完,肖晃一使劲,把六指头狠狠掀翻,纵身扑过去,伸手『摸』到了泥里的枪,一连向六指头开了数枪,他大声吼道:“我也要告诉你,下辈子,凡是六个手指头的男人我都会杀!”六指头身子挺了挺,肖晃又是一枪,六指头才歪倒在泥里。
当肖晃找到曼蝉时,她已死了,苍白的脸上没有半点血『色』。
他抱起她,在泥淖里一步步地走着,慢慢地爬上湖边的山坡,来到父亲的坟上。他将曼蝉放在墓碑下,继而跪下磕头,长跽不起。
他心里默默地念着:“父亲,我找到了你,我知道我是你的儿子,我们是一个显赫而又没落的大家族,多年的颠沛流离,多年的天黑杀人,风高放火,已使我有耻于这个姓氏,为此我又付出了沉重的代价。我的妻子,也是你的儿媳『妇』,她死了,我请求你让她埋在你身边,让她陪着你……父亲……”这时,又一个长长的影子向这里移动,最后沉重的脚步声停在墓边。肖晃知道是谁,他没有起身,却听这人扑通一声跪下了,正是齐彻。兄弟两人紧紧抱在一起,远望着日暮黄昏中的太湖。暮『色』里,兄弟俩挖着一口墓『穴』,然后将钮曼蝉放入墓中安葬好。齐彻坐在草地上说:“弟弟,我觉得这样太薄待了曼蝉。”肖晃流着泪说:“只能这样了。曼蝉死了,她应该埋在我肖家的坟地里,她肯定不愿意和钮家有任何关系。”齐彻也一脸的痛苦:“小妹,她死得太惨了……”突然,肖晃抓着齐彻说:“哥,将来我死了,你答应我,也把我埋在这里,也这么埋,我要陪着曼蝉。”
钮五阳在北京干了一件傻事,回到上海被卢略骂了个狗血喷头:“你干的是什么傻事?满中国的报纸都登了,看看,‘上海督军卢略手下军官,闯入什刹海亲王府,枪『逼』淳亲王认女’。弄得徐大总统脸上都挂不住了,外国的报纸还说我们民国『政府』不遵守优待清室的许诺。你说说你干的好事!皇宫里的事说得清吗?你就那么爱那个长三妹?世界之大,什么事都有,不要说冒充淳亲王的闺女,冒充那些个格格、王爷的,都多得数不清!”“大帅,这是我自己的事,淳亲王是格格的生父,我找他只是理论。”钮五阳低下了头,“格格绝对是真的。”卢略说:“我看你这人将来死也死在女人身上。什么样的国『色』天姿,你这样豁出命来喜欢她?男子汉大丈夫,当以事业为重,你看齐彻那小子,尽管跟我们做对,可是他会干事,上海滩谁都看得起他。徐大总统对江浙保路的事非常恼火,这事弄得他在洋人面前下不了台,弄得不好,我也是要丢官的。这几天,你哪里都不要去,跟着我……我要跟总商会还有铁路协会那些人谈判,绝对不能出任何『乱』子,如果有大害,必先除之。”钮五阳立正行了一个军礼,答道:“是。”
从大帅府出来,钮五阳进花店买了一束鲜花。他来到墨琴的住处,女佣告诉他墨琴还没有起床。他郑重地掏出一封信函递给女佣,命令似的说:“你交给格格,说我在大厅等她。”女佣应了一声走进卧室。一会儿,墨琴穿着睡衣飞跑出来,手里拿着那封信函,走到钮五阳身边,一弯身坐在他的膝上,问:“二爷,这是真的吗?”钮五阳说:“为什么不是?格格,淳亲王对我很和气,我说了王太监,也说了隆裕太后的事,又说了你妈的名字……”墨琴一惊,问:“哎,你怎么知道我妈的名字?”“不是你告诉我的,叫什么额尔德特氏。”钮五阳嘿嘿一笑,又说,“你父亲被我说哭了,他让我告诉你,说他对不起你,让你好好在上海呆着,他在北京混不下去的时候就来找你。大格格,有了这份盖着大印的文件,你就真的是大格格了。”钮五阳拿回来的是一封淳亲王盖了印的认女信。墨琴被他美丽的谎言打动了,她流着泪扑在他怀里说:“我父亲真可怜,如果他还是淳亲王,他不会说这种话!二爷,谢谢你,只有你还想着我,你让我明白,这么多年来,真正爱我的人还是你。”钮五阳抚着墨琴的背说:“格格,为了你,我会不惜做一切事的。”“这么说,我是格格了!”墨琴亲了亲他,站了起来说,“你等我,我换衣服,我们去凯伦大饭店,我请你吃饭。”钮五阳笑道:“你当然要请,因为这一辈子你还没请过我。”
墨琴换了衣服,两人一起出门,来到外滩的凯伦大饭店。吃过西餐,两人又去了舞厅,在柔和的灯光下,脸贴着脸起舞。墨琴的心中此时像喝了蜜一样甜:“二爷,这样跳舞真好。”他痴痴地抱着墨琴说:“你觉得好,我就永远陪你这么跳。”“二爷,你还想娶我吗?我被你感动了……”“格格,其实你我早已鱼水不分。从见你第一眼起,我就有这种感觉,今天已是第八年了……”“八年?你追了我八年?够长的。”“就是十八年,我也会追下去。”“认识你的时候,我才十六岁,现在我二十四,若在宫里会被人笑话,哪有二十四的格格还嫁不出去的。”“可是,你一点也不老,更美了。”“那你现在为什么不向我求婚?”“我不敢,怕你不答应。”“我说过,我要嫁给你,一切都是命里注定,经历了这么多的风波曲折,最终还是要嫁给你。”
一曲终了,他们回到座位上。钮五阳从口袋里『摸』出一只钻戒,墨琴看了看光闪闪的钻戒,心里颤抖了一下,这是钮五阳第三次为她买钻戒了。在这一刻,她也最终下定决心嫁给他。钮五阳见墨琴接受了求婚,便问:“格格,我们在哪里举行婚礼?”“回南溪吧,我还是喜欢绿杨楼。”墨琴痴痴地说,“我喜欢南溪,那里有江南最美的田园风光,它是古典的又是最西化的古镇。”“格格,绿杨楼已是齐彻的财产,不过听说他要卖,要毁家保路。”墨琴说:“我们不要强求,他真的要卖的话,我们就买。”钮五阳说:“这几天报上天天都是争路权的消息,齐彻也掺和着呢。”墨琴说:“二爷,齐先生救过我,我希望你们以后不要再做冤家。”“格格,肖钮两家的事,我也说不清。你不希望我与齐彻做冤家,你的话就是圣旨。”他又问,“那我们明天回南溪?”墨琴点了点头。
钮五阳与墨琴回到南溪时,天下着小雨。安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