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资金,这厂就得破产,不在经营上动脑子,一天到晚总是大喊口号,有鬼用。159txt.com”说到这里,他非常生气,将怨气发到周心远身上,“别给我叫苦,心远,你想想,为什么齐彻不用你?
商战无常法,谁都不可戏弄市场,你不要让我挥泪斩马谡。我现在命令你:一,马上停止生产04葛;二,恢复原来正常的绸料生产。”
周心远被骂得大汗淋漓,他转身去了制茧车间,找到一个小工头,劈头骂了一顿。原来,周心远与这个小工头在进货上又做了手脚,他们图便宜,买进了不少次货,从中赚了不少的黑钱。“都他妈是你,进了这么一批秋茧,出的丝全是断头,现在上海退货,钮五阳发了脾气,要是真查出来,他会打死你我,你说怎么办?”周心远心里寒丝丝的。“哎,我有一个主意。”小工头突生一计,“周老板,二爷喜欢那个红倌人,我们只要找到她,告诉二爷,他肯定要赶去上海。他要是走了,这厂还不就是交给我们玩?我们再想办法,等捞够了钱,去苏杭弄套房子,溜之乎也!”“你小子果然一肚子坏水。”不过,周心远思忖着,也只有这一招了。
肖晃悄然回到老虫岛。他的心碎了,眼里满是曼蝉的影子。
他曾发誓再也不见她的面,可是没有她的日子,他不知该怎样打发。他好像垮了一样,整日里坐在湖神庙前一只大土筐里,摊着四肢,闭目养神。山上同伙知道他心情不好,都不敢惹他。这天,他依旧坐在土筐里闭目朝天,小女孩『毛』『毛』悄悄走过来,先是用狗尾草掏他的耳,然后要他去『荡』秋千。他没有精神理『毛』『毛』,惹得小女孩不高兴了。这时刀疤阿三过来告诉他,岛外来了一个女人。
“是谁?”他跳了起来,心情急切,又不敢肯定到底是谁。他从土筐里出来,飞一样跑了出去。跑到岸边一看,来人果然是曼蝉!他又惊又喜,嘴里却说:“谁让你来的?”
可是曼蝉不顾一切,扑上来抱住了他,在她的柔情里,他的心其实早已溶化,紧紧地搂着她说:“你不该来,我已发了誓呀!”
曼蝉向他诉说,自己如何逃出母亲的监管跑到岸上,然后换了身男不男女不女的衣服,用手上的镯子做船资,让老船夫夜渡太湖上老虫岛……
湖神庙里,左殿的判官泥塑早已断成了两截,这是肖晃的住处。两人抱在一起,曼蝉不顾一切地亲吻他,将积蓄已久的感情释放出来,肖晃却在一阵狂热后冷静下来,突然推开她说:“曼蝉,我发过毒誓,我们结束了,你不该来这里。”“我是你的,肖哥,我永远是你的……肖哥,誓言就那么重要?”
“是的,这是一个人的信义。”肖晃垂下头。“可是肖哥,如果我怀孕了呢?”曼蝉的脸红了,显出柔情的一面。“真的?你没有骗我?”肖晃问。曼蝉点点头,将他的手放在自己肚子上:“你的孩子,已经四个月了,会动了。”肖晃闭上眼,又突然张开,笑容满面,跳起来抓住她使劲地亲,问:“你真的怀孕了?这么说,我肖晃有孩子啦……”肖晃抱着曼蝉疯狂旋转,高兴极了。这时候门被『毛』『毛』推开了,她站在门口大声喊:“肖叔叔,我不准你亲她!”“『毛』『毛』,你出去。”“我不许你亲她!你答应过,我长大了,你要娶我的。”小女孩一点儿也不怕他。“好好好,可是你还没有长大不是?”肖晃哭笑不得,将『毛』『毛』抱了出去,把门关紧闩好,走到判官像前,跪下磕了三个头,然后回到曼蝉身边,又跪下来捧着她的肚子说:“曼蝉,我们有孩子了!我肖晃从小就没爹没妈,可是也会有孩子!说不定是个儿子……我一直以为我的下场就是被人抓住,『乱』刀砍死,然后抛尸野外,从没有想到我会娶妻生子……”
曼蝉抚着肚子:“肖哥,你『摸』『摸』,这是你的孩子,它在动,可能是个男孩。”肖晃扶着她说:“好,你躺下,曼蝉,好好躺下,别动,我去给你弄吃的。”然后用手轻轻抚过她的肚子。“肖哥,你弄得我肚子好痒。”曼蝉痒得咯咯直笑。肖晃也像一个小孩子似的说:“我在『摸』我的儿子。”曼蝉抱住肖晃,沉浸在温情里,然后说:“肖哥,我不回去了。”“不回去?不行!”他坐起来,“你不可以做强盗,我是个强盗,也不能要孩子!”他捂上了脸,“曼蝉,你不可以留下,因为你不可做强盗,我说什么也不同意。”“肖哥,只要跟着你,我什么也肯做。如果我不做强盗,我们怎么办?那我们只能逃走,你也不要做强盗了……”“小心,隔墙有耳,千万别让人家听见,否则我们死定了。”他忙掩住曼蝉的嘴。
“怎么办,你说呀!”曼蝉推着沉思的肖晃,悄声地说,“肖哥,我们一起走,我要给你生孩子!”“为了孩子,走!你不要急,我们要逃到一个谁也不认识我们的地方。”“肖哥……”听肖晃答应与她一起逃走,曼蝉兴奋地抱住了他脖子又亲起来。
门口有轻微的响动,肖晃用手示意不要出声,他走到门口,将门突然推开,六指头等人正在门前,显然是在偷听。“大哥,怎么不进来?”肖晃说。六指头尴尬地说:“肖弟,听说弟媳『妇』来了,我来看看,又怕惊了你们的好事!”“看你说的,大哥。”肖晃回过头喊道,“曼蝉,大哥来了。”“大哥。”曼蝉甜蜜蜜地叫了一声。六指头走到她面前,被曼蝉的天真所吸引,伸出手指刮了她的脸一下,说:“到底是大家闺秀,长得秀气,跟我们这些粗人就是不一样。走,开宴,我请你们夫妻。”六指头让肖晃和曼蝉跟着,来到大厅里,几个土匪已经准备好了酒菜,六指头吆喝了一声,众土匪依次坐在席上。起初土匪们还一个劲看着新来的女人,几杯酒下肚,便开始了划拳,吆三喝四,大碗吃肉,大碗喝酒。没多久,他们就有了醉意,七歪八倒了。六指头也喝多了,突然想起了这个大家闺秀,就说:“弟兄们,你们就知道喝,钮小姐刚到,是我们岛上的稀客,让她唱个歌怎么样?”众土匪喊道:“好!唱一个唱一个。”
曼蝉看了看肖晃,在他的示意下,她站了起来,在众多粗犷的土匪面前,用哀伤的调子唱了一支太湖民歌:细竹青青未出笋,几时共妹成竹林。
风吹叶落随天去,望断湖波叶残飞。
曼蝉唱得很用心,不顾众人在场,满眼是泪。肖晃感动了,他接着唱:妹有情来哥有心,隔湖栽竹也成林。
枝长伸从水面过,竹枝竹叶交情深。
众土匪从没有听过这么柔情的曲调,纷纷拍手叫好。但六指头从他们的歌声中好像觉出了什么,于是,悄悄地对身边的一个土匪说:“我看肖晃不对劲,他会背叛老虫岛。这几天你盯着他点,如果他想逃,就杀了他!”那土匪似乎一惊,他看了看肖晃,咬了口肉,颔首同意。
宴席散后,夜已深了,肖晃带着曼蝉回到湖神庙。他们一点睡意都没有,整夜都在商量如何逃出老虫岛匪巢。不过,肖晃已经预感到六指头会派人监视他,也知道如果逃不走被抓回来,后果不妙,六指头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可尽管如此,肖晃已打定主意要离开老虫岛。
齐彻的伤一天天好起来,人虽然还在医院,心却早已飞回南溪。虽然钮五阳接管了浔泰,他还是很关心这厂的经营,可是报上关于浔泰的消息却越来越少,最近只有《申报》上说:“钮氏浔泰企业新产04葛,技术不过关,怡和洋行拒收该批绸料,浔泰绸厂损失甚巨。”看到这里,齐彻很生气,他尽心尽力创出的一块牌子,让钮五阳给砸了。接着他心里又有了新的主意:静观其变,说不定浔泰破产,他就会拣这个便宜。
这些日子,墨琴天天守着他,让他十分感动。当墨琴又走进病房将花瓶里的花换掉时,他放下报纸说:“格格,今天你来得够早的。”“你看,你怎么也叫我格格?”她觉得不习惯。“怎么,我叫不得?这格格只能钮五阳叫吗?”“看你说的,我喜欢你叫我墨琴。”她拧了一把『毛』巾来给他擦脸,“医生说你快出院了,所以我得赶快表现一下,好让你爱上我。”“我喜欢你呀!”“真的?那天你当着钮小姐的面亲我的时候,绝对是天下第一大情人的水准,够水平,我都被你『迷』住了,可打那以后,你的吻就不够水平了。”
“瞧你说的,格格……对不起,”他意识到自己叫错了,“墨琴,你是红遍上海的名人,追你的人多如牛『毛』,我高攀得上吗?那天我不是有意侵犯你,是想叫钮小姐死了心。”“这么说,齐先生,你是利用我在演你的戏?说真的,你喜欢我吗?”“你身边有两大情人,都是上海滩上惹不起的人物,一个有枪,一个有钱。我斗不过他们。”“别找借口,我知道你会说什么,你会说喜欢我,但不爱我,对吗?”“你怎么知道?”她偎依在他怀里,痴情地说:“齐先生,能对我说说钮大小姐吗?我知道,你们曾生死相爱,现在你真的不爱她了吗?为什么呢?”齐彻闭上眼:“其实,我还是爱她的,一直也忘不了她,可是当我想到钮家是害肖家的仇人,我的身上的血就在燃烧。中国人讲究孝道,父仇如天,我不能无动于衷,更不能和仇人的女儿谈情说爱,我父亲的在天之灵会不安的。”“那你真的永远不理钮小姐了?”墨琴又问。“她离我渐渐远去……”“那我呢?是不是离你越来越近?”“墨琴,我是事业型的男人,对男女之欢并不在意,也许你会很失望。你看,我到现在还念念不忘这个浔泰厂。”齐彻指了指报纸说。墨琴看了看报纸,说:“钮五阳把你赶出来,自己当了大掌柜,章老板也被他们解聘,真够狠的。不过二少爷如果好好干,我相信他不会输给你。”齐彻轻轻地推开墨琴说:“看来你对他还有感情。”墨琴轻叹了一口气说:“他是天字号的大傻瓜,傻得让人无法爱他。”齐彻回答说:“钮五阳的确是个怪人,他在没有遇到你之前,兢兢业业,可是见到你以后,就心魂不定……”墨琴说:“我现在不愿谈他。齐先生,等你出了院,我们离开这里一起去法国,好吗?”齐彻忽然想到教父,自从他住院,教父一直没有来过,他问:“墨琴,你去过教堂了?”“去过了,你教父病得不轻,他说要你送他回法国。我没敢说你受伤了,正好我们一起走。”她说。“他是我的养父,对我有养育之情,我会去送他的。”
江南的春天正是养蚕旺季,南溪的桑市也热闹起来。挑担进镇子卖桑叶的多了起来,街上满是碧绿的桑叶,河船上也是桑叶,到处新鲜湛绿。桑农们叫喊着:“新鲜桑叶啦,一块钱一担!”
这是江南一个特殊的市场———桑市,也是丝业兴旺的结果。上海和杭州的丝客不会放过这机会,揣着银票来到南溪,坐待收茧。
六指头他们也当然不肯放过这个机会,在南溪悄然住下来,想捞一条大鱼,做一票大案子。
肖晃和曼蝉随着六指头下来踩点。他们从一只化装成桑船的乌篷船上下来,曼蝉化装成蚕娘,与肖晃在熙熙攘攘的桑市上游逛。他们漫不经心,东张西望,直往人群里钻,可是后面有个土匪像影子一样盯着他们,那是六指头的亲信小五。
肖晃看见一条桑船上的老大是熟人,就假装上前搭讪,暗中对曼蝉说:“我们分开走,小五肯定会盯我,你悄悄回来,上这条船,千万不要走开,不见不散。”曼蝉答应了一声,她看到街口一个估衣店,便钻了进去,东『摸』西看,肖晃则继续向前走。小五走到估衣店门口,发现曼蝉在挑衣服,他想了想,跟着肖晃继续向前。
等曼蝉出店门时,见肖晃和小五都不见了,便赶紧回身,一路跑到桑船上,不问青红皂白跳了上去。船老大挡住她:“喂,姑娘,你找谁?”“大叔,肖晃让我在这里等他。”曼蝉说。“噢,是肖老弟的人,进舱吧。”船夫拉开舱帘,让她钻了进去。舱里满是桑叶,她躺在软绵绵的桑叶上,好舒服。她一直往里拱,一直爬到舷窗下,从窗缝里向外看。
肖晃越走越快,小五生怕丢了他,紧紧跟着。肖晃索『性』跑了起来,跑过一堵断墙,躲在墙后,见小五过去,又撒腿往回跑,还未跑出街口,忽然被人绊倒在地。他抬头一看,正是小五,这小子脚头好快。“二头领,你搞什么鬼?看来老大没说错,你是想跑。二头领,你为啥要跑?大哥对你不好吗?”小五揪着他说。
“小五,放开我。”肖晃猛地拨开他,“我没做对不起大哥的事,让我走。”“不行,除非你死。”小五拔出刀来对准了他,可是又放下了,“二头领,你为什么不反抗?我知道,你的功夫比我强多了。”“我不愿意打自己的兄弟!好吧,小五你杀了我,我不想回老虫岛了。我有罪,对不起湖里的兄弟,我该和你们生死与共,可是我也不能辜负一个女人。”“行,这是你说的,二头领,这不怪我。
你闭上眼。”待肖晃闭上眼睛后,小五痛苦地将尖刀抛向竹林,将肖晃独自留下,扭头走了。过了一会儿,肖晃睁开眼,发现小五不见了,他明白小五放了他,跳起来飞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