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掌起明亮的烛光,殿外嫣红的灯笼在夜风里闪烁着,飘舞着,有点儿像什么?
夜虫在殿内窝了一会儿,案上的一大堆奏折很是恼人。dangkanshu.com看了几卷,都是无聊的鸡毛蒜皮的勾当,除却苏怡然的请辞奏折比较让夜虫注意之外,还有一卷红色的纸张,让夜虫看的发呆。
先将苏怡然的奏折放到一边,夜虫拿起那卷纸,展开细细看着。
这不是奏折,不知道是谁放到了自己的案上。
来不及多考虑因由,夜虫的jing神就完全聚集在那上面的蝇头小楷上。一个个细小潦草的自己,在夜虫眼里,却汇成了一幅广阔无边际的图画。
芙蓉、玫瑰、牡丹、ding香、海棠、凤仙、轻柳、胡桃、曼陀罗、五叶梅。
是谁说只有苏婉清才知道这上面的花朵排序的来历?
夜虫xiu长的手指在快速的颤抖,以至于他只能强力压制内心的激动才能够看得清楚上面的字体。
这不是花,也不是什么词句。
夜虫看到最后,终于明白了苏婉清到底是在吟唱什么。
这些花朵,是四年前那匹异国布料的纹饰详解。
一共十种,取十全十美之意。
能够得到这些消息的,除了南宫远,还能有谁?
离秋吗?
夜虫百思不得其解,陷入了深深的愁思。一个可怕的想法在脑海里升起,夜虫马上就屏退这种想法。然而片刻之后,夜虫的思绪还是不由自主的回到最初的想法上头去了。他很痛苦,这次他无法不让自己这样想下去。
如果苏婉清,也是知晓南宫远阴谋的女人。
那么这一切,就迎刃而解了。
可是,这可能吗?
夜虫笑自己的无知和苏婉清的深藏城府,如果这一切是假的,那自己究竟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苏婉清至少在和南宫远见面之前,是不知道南宫远的阴谋的吧。夜虫这样想着,也在问着自己。
他要重新理一下自己的思绪,因为这打击来的过于猛烈和突然,夜虫许久都无法平静下来。直到子时,外面的宫人有的熬不住昏昏yu睡碰在墙上发出咚的声响,夜虫才憔悴了双眼,此时双眸已经通红,遍布血丝。
黄雀
黄雀
一切明了,夜虫骤然的颓废下来。目光久久凝视着苏婉清所在的方向,知道东方吐露鱼肚,才惊觉自己一夜未眠。莞尔,又苦笑一阵。
还有谁,会在乎自己一夜未睡呢?
苏婉清会吗?
还是狐容会呢?
谁都不会,夜虫终于明白,苏婉清早就将自己的所有,都寄托给了南宫远。包括姓名,包括爱情。
包括许多许多东西,然而这中间,却没有一分是留给自己的。
到底是谁利用了谁?到底是谁折磨了谁?
而现在,变得麻木又是谁?
苏婉清,你才是最够狠的人!
夜虫迈开脚步,第一次没有在辰时朝苏婉清的宫殿过去。而是依旧在自己的寝宫,等待早晨丰盛的早膳。
没有多久,那些天下所有的珍馐美味就摆了一桌子,夜虫坐在桌子的一头。第一次,感觉自己是个皇,拥有天下的帝王。
两个花枝招展的宫俾前后左右的侍候,忙碌的不可开交,而夜虫所要做的,就是张口,然后将食物吞下去。
然而食物进了肚子,夜虫已经不知道哪些东西究竟是什么味道。他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假如苏婉清肯坐在这里陪伴自己用哪怕一顿饭,那么,就是苏婉清马上死了,夜虫也不会再悲伤一下。
然而苏婉清不会来,夜虫也就注定必须在这里孤独的用着属于帝王专有的早餐。破天荒的第一次在清早喝了酒,夜虫决定将自己灌醉,然后尽情享受苏婉清所给予的天大的享受和嘱托。
抹嘴,起身。
夜虫对身旁的公公沉声吩咐道:
“蒙公公,传朕的旨意。今日朝廷放假一天,叫那些大臣们,今天不要来了。”
“这。”
蒙公公琢磨着新帝的脸色,为难道:
“皇上,鱼泛白肚,恐怕众位大人们已经在宫外等候进宫了上朝了啊!这样,恐怕不妥。”
夜虫听的明白,摆手道:
“你放心,只此一次,从此,再不会有第二次。”
“这。”
蒙公公依旧狐疑,不肯顺着夜虫固执的意思。夜虫刚刚即位,不但群臣对夜虫的身世有所怀疑,甚至都有传言夜虫曾暗地控制两朝天子的说法。这些都对夜虫十分的不利,夜虫从不思考这些。但是作为靠着夜虫吃饭的蒙公公来说,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夜虫的贤德与否,不但是关系着他的直接利益,更加不能怠慢的,夜虫母亲当日对他的嘱托。
夜虫应该是个贤帝,才能对得起那些死于报复和阴谋的冤魂。虽然夜虫的生母是狠毒无情的,但是任何人坐在天下这个角度看周围的世界的时候,都无法继续那些恶毒和阴谋。
这个天下,是所有人都会珍惜的,是不可亵渎的。
蒙公公活到这里,已经能够看得懂尘世的种种。苏婉清的厉声控诉,尽管吸引了那么多的百姓流传于民间。可是,当日苏婉清的脸上,没有怨恨,没有不甘。南宫远以天下为筹码的蹂li,令苏婉清最终心软。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姐弟
姐弟
蒙公公看的明白,却无法明白为什么其他人无法明白。
夜虫当然无法明白,为什么苏婉清最终的选择,会是南宫远。可是他已经明白了苏婉清却是选择了南宫远,这就够了,够了。
同样是破天荒的第一次,苏婉清没有在辰时吟唱。
夜虫起身,回到chuang上,睡了一个好觉。
觉得无比的轻松,梦里,似乎有个女人在笑,银铃般的微笑。
有没有竹子做的风铃呢?就是那样的声音。
夜虫微微笑了,无法抑制的微笑流露在面上,沁人心脾。蒙公公看的清楚,手中的拂尘微微动了一动,下意识的向殿外看着,可是什么都没有。
这个早晨皇宫内格外的寂静,蒙公公宣完南宫远的旨意之后,群臣就纷纷扼腕叹息着出了宫门。除了某些格外执着固执的坚持等在那里,其余的都尽数乐得回去偷懒了。
苏怡然和南宫云儿相视一望,彼此都是充满了疑惑和不解。
“大哥,我现在去宫里看一看姐姐,先行告辞了。”
苏怡然一颔首,就要自己进宫。蒙公公还没有来得及阻拦,南宫云儿就拦上去,扯了苏怡然,道:
“我和你一起去,我也好几日没见你姐姐了。你夕姐姐想她想的紧,正好我也瞧一瞧。”
“那好。”
两人一转身,就要进去。这是蒙公公忙令身后两个小太监也上来,拦住了两人。
“蒙公公这是干什么?”
南宫云儿见太监们上来拦,大声的呵斥起来。
毕竟是先帝封的逍遥王,蒙公公也不敢和上次那样怠慢了,和颜悦色的上前和南宫云儿解释道:
“爵爷,皇上有令,今日皇上不见任何人,贵妃不见任何人。所以,两位还是先请回?”
南宫云儿听了,和苏怡然面面相觑。苏怡然想了一想,上前朝蒙公公拱手道:
“公公,贵妃娘娘凤体无恙吧?”
蒙公公道:
“今早杂家走的时候,贵妃宫内的婢女还没有来报信儿,估计贵妃娘娘身ti甚好。”
苏怡然脸色一凝:
“什么叫估计?不如叫在下进去看一看,不就知道的清楚?”
蒙公公一愣,张口结舌道:
“不可,圣上旨意,你我怎敢违背?”
苏怡然一摊手,道:
“既然这样,就是皇上厌倦我姐姐了,连我这做弟弟的都不让见,难不成我们苏家又大势已去了?”
南宫云儿听了,噗的一声,笑了出来。蒙公公也是红着脸,道:
“苏大人,这可不敢胡说。皇上如今没有立后,贵妃娘娘就是六宫之首,怎么说这丧气话?”
“怎么是丧气话?眼看就要失宠了,我这是有先见之明!”
“罢,罢!杂家也不敢拦你了,只是苏大人进去可要悄悄的。今日皇上情绪十分反常,不但用了早膳,还破例放了大家一天的假。如今还在寝宫休息呢,昨夜又是一夜未睡。”
苏怡然听了,似乎话中有话,便问:
“怎么昨夜一夜未睡?”
惬意
惬意
蒙公公刚要说话,南宫云儿忽然插话道:
“管他睡不睡的,再不让我们进去,我们便也回去睡觉了。”
说完,又指指天空,晴空万里,是个睡觉的好天气。
“皇上可真是会享福,这么好的天气,不但自己舒坦,也顾及了大家的舒坦,想的周全。”
苏怡然嗔道:
“大哥,不要乱说,小心皇上动怒,砍了你这脑袋!”
“砍便砍,又不是没有砍过!”
“呵,你还来劲了!上次都差点儿尿裤子了,还逞强!”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嘟囔着戏说起上次的惊险一幕。原本夜虫几人是被南宫远的人带出天牢准备就地正法的,刀子都架在了脖子上。南宫云儿当时那个悔啊,直说自己连儿子都还没有见上就要死了,做鬼很不甘心。
要不是沐锦突然发难,几人恐怕早就已经成了刀下鬼。
想到沐锦,南宫云儿忽然说道:
“对了,那个白白的胖和尚,如今怎么不见了?”
像是问苏怡然,又像是问蒙公公。
蒙公公先开口说道:
“沐先生前日在圣上跟前奏了折子,要告老还乡,还是要回归山野。这次皇上还特意亲笔题了个什么匾额,说是要沐先生挂在哪里来着?”
说着,还在想挂在哪里。苏怡然早就知道是哪里了,沐锦除了那破庙,如今解散了芙蓉们,没有了一腔怨恨,自然还是要皈依佛门,日日撞钟了。
“蒙公公,闲话不多说了,我们还是先进去了,免得去的晚了皇上早醒了,撞见我们叫公公难做。”
蒙公公一听,正在自己的心坎上,喜笑颜开的点点头,放两人进去。
进了宫门,两人一齐朝苏婉清这里过来。路上有说有笑,夜虫曾经说过,苏婉清的换颜毒,离秋已经找到了解药。
拐了几拐,两人到了苏婉清的宫外,拜托门外的老太监传了话。不一会儿,就有太监出来将两人请了进去。
进了殿,苏婉清刚起床,还在穿着外衣。
苏怡然忙上前,帮苏婉清系着衣服上的绳结。
“姐姐这几日觉得怎么样?”
苏怡然问。
苏婉清笑笑:
“比那几日好,这几日觉得jing神了许多。”
“这就好,只怕不jing神,可叫兄弟担心了。”
又道:
“这几日天气好,姐姐不如多出去走走。虽说百花凋零了,可是御花园中的景色还是很好的。”
“恩,我知道。”
苏婉清一一答应,叫太监看茶,这才对南宫云儿问起林夕儿的近况。
“她呀,jing神的什么似地。整天围着那大胖小子转,哪里还管的着我?就是昨天,你姐姐忽然撇了儿子,把我叫到一边,神神秘秘的。我还以为她要怎么样,没想到她是叫我打问你的近况,说是许久不见,心里很想念。这些女人啊,真是,唉。”
南宫云儿还没有说完,苏怡然就从中打断了,南宫云儿废话太多。
“我也很好,也想她。况且只知道林姐姐生了儿子,我可是从来没见过那小子一眼,什么时候带进宫来让我看看?”
苏婉清嬉笑,苏怡然看去,觉得苏婉清和以前没有什么差别,只是消瘦,至于jing神,倒是真的恢复了劲头了。
“那好说,改日闲了,皇上高兴了,便叫她来。”
南宫云儿满口答应。
“皇上这几日不高兴么?”
苏婉清听出了问题,问道。
“也没有不高兴,就是奇怪而已。”
苏怡然轻描淡写一番。
“怎么说?”
“今日皇上给群臣放了一天假,这可是前所未有。据我所知,虽然皇上对朝政没有丝毫兴趣,但是却很安分。该上朝便上朝,批阅奏折什么的,也都是尽力亲为。可是今天这一天假,来的不就奇怪了么?”
“这几日那厮没有来这里么?”
南宫云儿敏锐的察觉了苏婉清话中的漏洞。
苏婉清看南宫云儿一眼,道:
“自然来了,昨天还折腾了一日呢这宫里,可怎么没来?只是今天还没来,我昨夜睡得好,起得也迟了。”
远走
远走
“哎呀!说这些干什么?念欢,咱们看也看了,就快走吧!免得一会儿那大虫醒了,咱们躲避不及,可有好看了!”
南宫云儿不是看看门外,后来索性都转到门口,向宫门口眺望着泰安宫的方向。生怕一不留神那片明黄身影一现身,又是一番电闪雷鸣。
如今的南宫云儿学的很小心,除却两次因为痴傻被陷害的因素,林夕儿刚给他生的孩子也是南宫云儿谨慎小心的原因之一。初为人父,南宫云儿自然有自己的处事之道了。
小心,小心,再小心。
总不会出错的。
苏怡然看看门口焦急的南宫云儿,那胆小样儿,着实好笑。抿嘴一笑,苏怡然打个哈哈,忽然对南宫云儿道:
“大哥,我找姐姐还有些事。不如大哥先回去,我和姐姐说完事儿,马上就回去。”
南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