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如同花娘所描述的,她是一个淘气的泼辣女人。133txt.com
这是苏婉清的魅力,因为她的隐忍变得更加出乎意料。
夜虫的眸子淡了一下,又变得深了。
冷笑道:
“怎么?害怕了?”
花娘镇定依旧,昂了首,直视夜虫的讽刺和蔑视,执着道:
“不是害怕,臣妾是真心的想要医好贵妃娘娘的病。臣妾认为,贵妃娘娘的病,应该和某种花有关,所以-”
“所以?”
凌风而立的夜虫,在花娘惊恐的眸子里动了一动,如蛟龙探首,开始弥漫着杀意。
“所以,皇上不如将天底下所有的花,都交付于娘娘跟前。万千锦绣之间,终有能让娘娘眷恋的那枝,再沉痛的记忆,也有最适合的花,来医治贵妃娘娘的病!”
花娘知道她必须坚决,在夜虫甚至因为贵妃的疯病,而在群臣面前提出那样苛刻不计后果的条件:
女则封后,男则封王。
这是一个没有任何情意的王者,他博大的xiong怀,早已经献给了那个曾经义正言辞在京城百姓面前侃侃而谈,诉说自己非人遭遇的,名动京城的女人。
醉妃,苏婉清。
宰相的质询,苏怡然的死谏,沐锦的忍痛抉择,都是因为那个发狂的女人。在这个冷漠无情的皇宫,那个永远只在辰时吟唱的女人,已然成了宫内最匪夷所思的鬼魂;她不再咆哮,不再骄傲-
是否终有一天,她不再吟唱?
夜虫不上朝的时候,始终在自己的寝宫内,保持着刚那个姿势。连侍候他多月的两个宫女,都无法琢磨这个皇,是骤然的颓废,还是一向如此。
他憎恨南宫远,可是,其实他只是在憎恨自己。
连最辛辣的灵魂,都无法tuo离憎恨的蛊惑。
总有人被蛊惑,被引you,被毁灭
“那好,朕马上令御园的管事,带了所有天下的花卉,带到这里!”
“是!皇上!”
“如若不行,你也就不必再听贵妃吟唱那些花儿了!”
夜虫转身离开,独留一身希翼的花娘。
花娘一凛,抿了柔弱的唇,点了点头。
·。·
花术
花术
萧条冷清的贵妃宫,在苏婉清再次入住这里之后,前所未有的热闹了。
无数稀奇美丽的花卉,被握在一双双颤抖的手心里,宫人们一直不住自己激动的心情,连心脏都跃跃yu出。
成千上万的宫人们,排了队,真心期盼着手中的花束,能带给自己至尊无上的荣耀。
队伍从贵妃宫排到了泰安殿,最后,宫人们在勤政殿前的广场上立着,人头攒动。
“我的是白芷,听说娘娘在沁南的时候,就是这种花开,娘娘才苏醒的!”
“白芷多平凡啊!你看我的,是娘娘书里夹过的芸香!”
“我的是玉芙蓉!”
“秋海棠!”
“茉莉花!”
“牡丹!
不断有人垂头丧气的踏出墨辰宫的大门,没有人成功。
女则封后,男则封王。
人们念叨着,叹气着。
几乎是片刻之间,熙熙攘攘的皇宫,重新恢复了原本的沉闷。
沉重的宫墙内,只有一具悲凉羸弱的身子,彻底的,病了。
一缕高大的明黄驻足在绝望不甘的女人跟前,听着女人可怜的神经质般的反复低语:
“不可能!不可能!”
夜虫目光在殿前光秃的藤萝架上定住,提醒着女人:
“听沐锦说,你姓花,不如进去让贵妃看看你?贵妃现今性情暴戾,虽然有铁链桎梏,但是未必你能生还。不如朕退一步,只要你没有激怒贵妃,朕便饶了你的命?”
女人猛的抬头,睁大了圆圆的眼睛,歇斯底里的抱住墨潜的腿,脸上急切的呐喊:
“皇上此话当真?!”
“君无戏言!”
“那好!”
女人想也不想,也不顾提了缠mian的裙摆,疯狂的,跑进了殿内。
“啊!”
女人凄厉的尖叫传出,藤萝架上,被扰了许久的鸟雀,又突然被惊飞了。
步履沉稳的走近殿,目光越过瘫倒在地惶恐失措的女人,夜虫再一次,深深的在心底憎恨自己。
手腕、四肢,四条粗重的铁链,蜿蜒于女人xue白的肢体上。女人背后,是一面被蹭的血迹斑斑的墙壁,如一幅画一般,挂在那里。
殿内依旧充盈着方才众人手捧的花香,那些儿花儿没能在这里停留多久,却还是将味道留在了这里。
“我饿了。”
苏婉清的头发却是被整齐的挽在脑后,看见了男人,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瞬间凝聚了华丽的光晕。
一旁的小小太监,听见苏婉清的呢喃,脸色平静的捧了一只青花瓷碗,在夜虫面前一端。
是一只完整的青瓷碗,一样的光亮雅致,一样碗底布了朱砂。
和南宫远临死前碎裂的那只,如出一辙。
·。·
她真的疯了?
望着苏婉清迫不及待的眼神,以及嘴角因为自己的动作而条件反射一般流下的涎液,夜虫想起了沐锦的话。
“虫儿,一个拥有比铜墙铁壁还要坚不可摧意志的人,怎么会因为偶尔的挫败而真正疯狂?!”
“她疯癫的背后,只不过是在等待时机!”
“她要你痛苦!”
“她一心一意的佯装疯癫,只是为了蛊惑你!仅此而已!”
那自己何不给她个机会?
“婉儿,你到底想看什么花儿?朕去给你找来。”
“真的?”
夜虫一阵心动,情难自jin的蹲下来,mo了苏婉清的脸。
“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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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要看蓉花儿,像一把小伞的那种,毛茸茸的,紫色的,粉色的,白色的,我都要看。”
苏婉清撅了小嘴,孩童一般,纯真的看着男人。
夜虫猛然目光一窒,眸子一凉,扭头道:
“朕说过,除了这个,别的都可以。”
花娘似乎看明白了两个人之间的秘密,原来夜虫一直都知道苏婉清想要看的是什么,却因为某种原因,拒绝满zu苏婉清的愿望。
花娘马上打定主意要开解夜虫,却忘记了,夜虫执着的固执之后,藏匿的只可能是不容许被揭开的秘密伤疤。
假如她揭开了,等待她的,不会是什么好的结果。
“皇上,既然贵妃娘娘要看,为什么不要娘娘看一下呢?说不定,”
“不可能。”
夜虫打断花娘的话,笃定的起了身。
“看了只会更疯,不会更好。”
苏婉清的眼神变得失落,似乎很委屈。花娘看了,觉得十分的不忍,也忘记了沐锦的嘱咐,失声劝慰起苏婉清来。
“娘娘,现在蓉花都谢了,等明年蓉花儿开了,皇上一定会让您看的。”
花娘的自以为是,彻底的激怒了夜虫。
夜虫一把推开柔弱的花娘,拉过苏婉清充满希望的脸庞,捂在自己xiong前。
“傻婉儿,她说笑的,蓉花儿不会谢,一年四季都不会谢。可是朕不会让你看,永远都不会。”
“榕树下有鬼,你可以保护我的啊?”
苏婉清不满的扭了扭脸,目光对上花娘,清澈而诡异。
花娘心跳不由的加快,本能的向后退了退。对,榕树下有鬼,老人们都说榕树是最聚集阴气的树木。所以很多人都不许自家的孩子在榕树下玩耍。难道夜虫也是因为如此,才要欺骗苏婉清?
这样她就不会去看什么蓉花,可是,为什么不能将蓉花拿来让她看呢?
夜虫之所以拒绝,只是因为相信苏婉清靠自己的力量,总有一天是会好起来的。她的意志力出奇的强悍,夜虫的打算是,不让她想起死去的南宫远,然后苏婉清自己调整了心情,好了起来。
那是夜虫想要的结局,只是不知道要拖多久才能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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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书《极品猎爱妈咪》,又名《契约猎人》,元旦重新开始更新。
五叶梅
五叶梅
接下来的几天,花娘几天天天都可以听到苏婉清浅吟般的低唱。每当这个时候,连最卑微的宫俾都停下了替主子们梳妆的巧手,凝神细细听着那座坟墓般的宫殿传来的歌声。
花娘听了几天,渐渐的,觉得每天辰时,成了一个非常难熬的时刻。
苏婉清的声音不高不低,既没有抑扬顿挫的腔调,也没有圆润柔和的嗓音。人们之所以觉得苏婉清在唱,是因为那些声音不成词句,不成音调。
唯有最后的那个长长的尾音里,似乎藏着什么,可是能藏什么呢?
五叶梅。
五叶梅里会有一朝成名天下知的幸运暗藏吗?
梅开五瓣,拾风于萧瑟寒冽中。
婉长三尺六寸五,临岳龙池凤沼承露,上山下泽;弦眼婉轸凤眼护轸,靠岳山,牵婉弦;婉尾龙龈冠角,总归焦尾。
梅,婉。
梅婉?
“皇上,您可听过一曲咏梅的《三调》?”
花娘颔首,心情抑制不住的雀跃。
夜虫摇头,音律之类,不是他的专长。
“皇上,这一曲乃是以笛吹奏,而贵妃娘娘名字中却是一个婉字。梅之于婉,用器有悖。皇上,娘娘虽然不发一言,然而心中丘壑已经尽数倾覆于这吟唱之中!”
花娘鬓间的朱钗细碎的响动,夜虫忽然眼睛一亮,问她道:
“这么说,你已经明白了贵妃吟唱的意思?”
花娘点头,夜虫猛然起身,喝道:
“快说!”
花娘莞尔一笑,轻轻推开夜虫的手,跪地道:
“皇上,臣妾不敢说。”
“朕恕你无罪!”
夜虫紧问,不满的看着女人。眸间一抹杀气,腾腾而起。
花娘忙道:
“还是请皇上赐花娘一纸允诺,否则花娘万万不敢说!”
夜虫心神一动,皱了眉,沉思一会儿。遂及不假思索拿过笔墨,在半张宣纸上潦草写了一通。
掷于花娘,花娘从地上拾起来,这才笑嘻嘻的将宣纸折好,塞入衣袖内。
“皇上,这曲梅花三调,因为曾经被三位落寞英雄在三次不同的情景下奏响,所以三位归一,取得是一个意思。”
“什么意思?”
“凌寒绽放,不屈不挠,无怨无悔。”
“这话怎么说?”
夜虫一愣。
花娘娓娓道来:
“凌寒绽放,乃是寒梅不惧严寒之意;不屈不挠,即便雪气压身,依旧孤傲;无怨无悔,寒风凌烈,雪花浸润,只是天意,而并非人有意。此三偈为第三偈为最上,是三调主旨。臣妾以为,贵妃娘娘取得也是这第三偈之意。无怨无悔,当年桓伊为他人不平所慷慨演奏一曲《怨诗》,光明磊落。奏完既豪fang而去,贵妃娘娘相必也是此意。磨难怨恨终究过去,娘娘不愿意继续追究。况且,况且。”
“况且什么?”
夜虫微眯双眸,心思飞到苏婉清的宫内。
三调
三调
“况且娘娘毒性已经深入骨髓,神医都难以有回天之力。每日靠门主的鲜血维持已是膏肓之末,别人都看在眼内,何况娘娘自己,必定最为清楚!”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夜虫立于窗前,院内空落落的,那株榕树已经不见了踪影。
榕树下有鬼,而南宫远偏偏不惜花费重金在异地运来一株百年榕树植于院中。夜虫猜不透南宫远的意思,他不是南宫远,自然也无法理解苏婉清的举止。
“臣妾的意思是,”
花娘启齿,却又抿住嘴唇。末了,面色突显悲伤之色,在夜虫面前磕头道:
“娘娘是知道自己大限将至,可是心头仍有一事不能放心,所以数月来一直吟唱那些花儿,来引起皇上的注意啊!”
夜虫摇摇头,本能的将手捂了耳朵,以为自己听错了。
大限将至,不可能,苏婉清怎么可能会死?
只要沐锦活着,苏婉清就能活着,这是沐锦说的。
花娘却神情激动,长久的跪在夜虫身前,点着头道:
“确实如此,假如臣妾猜的不错,只要皇上答应将蓉花儿交与娘娘手上,娘娘必定会将最后嘱托全盘奉上!”
花娘笃定,神情悲怆。夜虫猜不出她的激动,是因为什么。
是因为揣摩出了贵妃的心事?
还是因为自己将要兑现封后的诺言?
夜虫想着,沉了脸,来回踱着步子。最后的嘱托,苏婉清对自己,会有什么嘱托呢?
可是他不能去冒险,他不能冒着苏婉清再次想起南宫远的危险,去讲苏婉清唤醒。不过假如花娘说的是真的,那么苏婉清就没有疯。相反,苏婉清一直很清醒,很清楚自己对她的处处关心。
那么,她是因为不爱自己,所以才要装疯卖傻的吗?
想到这里,夜虫觉得很心痛。这是她早就料到的,但是从来不肯认真去想一下。
苏婉清不可能爱他,苏怡然这样说过。
经历过磨难的辛辣和磨难中刻骨铭心的感情洗礼,任何一个女人都会沉醉其中,任何一个。
这是苏怡然给的理由。
可是夜虫,究竟对于苏婉清,算什么呢?
时间一点点逝去,花娘的膝盖再次泛酸的时候。夜虫忽然眸子一寒,叫来了门外侍候的公公。
不久之后,公公带着一卷明黄的圣旨走了,也带走了花娘。
夜虫就静静的一直坐于案前,看外面的云起云落。夜的黑幕拉开,黑夜来临了。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