畔却忽而听得艳阳一声大喊。bookzun.com
“不!王爷……不!”艳阳大声道,听得萧远枫这番话,远比他昨日听得青青与他云雨的谣言更为震惊且难以承受,他断然不肯接受如此结局,着急的跪爬了几步,来到萧远枫脚下哀求道,“王爷,下奴恳求王爷,求王爷收回成命!”
“哦?”萧远枫垂眼看着艳阳,眉梢扬起,“这是何故?你二人既已恩爱至此,本王成全了你,又免去你的奴籍,你还有何不满?”
“不……下奴不敢不满,”艳阳一听此话,赶忙说道,继而对萧远枫连叩三个响头,恳求道,“下奴自知卑、贱,不配娶妻成家,求王爷收回成命,下奴不要成家、不要自由,下奴宁肯终生为奴……王爷请三思啊!”
“你既如此说,那以你所想,本王该如何发落?”萧远枫问。
艳阳闻言,骤然沉默了下来。他明白了,萧远枫不是真的要把青青许配给他,萧远枫是在试探他……试探他什么呢?看他对青青到底是真心真意,还是图谋不轨?是了,一定是这样无疑。
萧远枫啊萧远枫,我刘艳阳已安分守己为奴五年,你为何就仍不肯信我是无辜的、是无害的、是清白的?我到底要怎么做?我否决你今日的发落,就证明我心存不轨利用她;我答应你今日的发落,就等于把青青推向了更深的深渊,萧远枫……你常说我歹毒险恶,可你……不惜利用青青做赌注,只为逼我、探我,你比我当日的心肠,又好了多少?
艳阳正想着如何应对此事,就听萧远枫一声断喝:“大胆贱奴!本王问话,如何不答!”
艳阳身子一震,被他这一声喝问惊得回过神来。他抬了眼,静静凝视着萧远枫,心中已是悲哀酸楚。
他的喉结轻轻蠕动片刻,随即低下头去,不再有方才焦躁慌张之态,以一种极为低沉、冷静的语调,对萧远枫道:“回禀王爷,下奴知道,奴仆私通,普天之下只有两条路可走——其一,逐出王府、永不招用,下奴今生都将在府中为奴赎罪,断不能走,那要走的也只有青青……她一个女儿家,无依无靠被逐出来,又担了这副名声,想必无处立足、定要受尽苦难;其二,私通奴仆须得成婚,王爷为下奴指明此路,下奴受宠若惊,可……下奴如今已遍体鳞伤、病痛缠身,不知能活到何时,若有朝一日下奴死了,青青年轻守寡,却也是人间惨剧,下奴与她既已恩爱,如何能毁她一生?”
艳阳说到此处,略顿了顿,耳畔未曾听得萧远枫打断他问话,便继续道:“因此,下奴虽与其恩爱有加,却不愿让其孤苦一生,下奴宁肯她在府外颠沛流离……因此,下奴恳求王爷收回成命,送青青出府,既合规矩、不辱王府门楣,又能……让她免于守寡惨剧。”
“好一番思虑,”萧远枫对艳阳道,“青青的来去你倒已考虑得清清楚楚,什么颠沛流离、什么守寡惨剧,依本王看来,只怕是因青青若与你成婚,便不再是本王的贴身丫鬟,与你也没了价值——倒不如索性轰出去,你自落得个干净利索。”
艳阳闻言,心知自己方才那番猜测果然没错,便对萧远枫道:“下奴不曾有过丝毫不轨之心,求王爷明鉴。”
“不曾有过丝毫不轨之心,以你方才失态、如今冷静,变化之迅速,可见心中已有过计较,竟还敢说有不轨之心!”萧远枫道,语调高亢、冷酷了些许,“赖总管,把这贱奴带到后院,先罚他斯通丫鬟之重罪、再审查他图谋不轨之贼念,重新把为奴的规矩再教一遍!”
萧远枫话音落罢,艳阳便立即被带到后院,两个家丁按着他先跪在地上,紧接着又有两个家丁搬了长凳过来,随后这两个家丁摁住他的肩膀,又将他的双手摁在长凳之上,方才押送他的家丁此刻拿来了拶子,捉起他的手,便将十指都塞入拶子的空隙之间。
“今儿你倒该谢我,免了鞭子刑杖,你这衣服也能再穿久些。”赖总管撇嘴冷笑道,不知何故,见萧远枫终究要惩戒艳阳,他心中仿佛一块石头落了地,久旱逢甘露一般的安了心,他一面看着艳阳的十指都已上了拶子,一面对动刑的家丁大声道,“动刑!”
拶子骤然收紧,十指连心,艳阳顿觉痛得眼前一阵发黑,手指的皮肉被夹得变形、手骨被挤压得剧痛钻心,他受不住痛,仰头嘶喊起来。身后两个家丁极力摁住他因痛楚左右摇摆挣扎的身体,行刑的家丁则估摸着艳阳的受痛程度,见他喊得没了力气快要昏迷时,便松了拶子,待到他缓过一口气来,又立即夹紧,绝不给他丝毫宽待,端得要让他清清醒醒受刑、彻底感受十指归心的剧痛。
一回拶子完了,艳阳身子一歪,倒在凳子上昏了过去。
赖总管命人将水泼在他红肿发亮的手指上,被夹得肿胀的手指遇道凉水,神经一激,将艳阳从昏迷中唤醒。
“方才那一回,是惩戒你淫、乱王府,玷污门楣之罪!”赖总管对艳阳道,“现在我再问你,你与夏青青私通,目的为何?”
艳阳因受刑喊得精疲力竭,哑声道:“下奴与前些日说得一样,求总管明鉴。”
“看来前些日子的藤条皮鞭,竟未让你松口,见果然执迷不悟!”赖总管说到此处,对家丁喝道,“再给我伺候他一回!”
家丁领了命,拶子又一次收紧。艳阳的十指如今已肿胀手上,再度收紧,则是疼上加疼,远比那日的皮鞭、藤条和盐水更要来势凶猛,纵然他是个男人,也不能再忍,便仰起头又惨嚎了起来。
“给我用力收!”赖总管喝道,“刘艳阳,你若再不招,今日就废了你这双手!”
艳阳闻言,忍痛摇着头对赖总管道:“下奴冤枉……”
“冤枉?再给我用力!”赖总管喝道,眼见拶子之间,那十根手指都已流下血来,鲜红的血迹顺着拶子蜿蜒落在凳子上、地面上,极其凄惨可怜,再加上艳阳的失声惨嚎,着实让赖总管也有点耐不住了。
正当他思忖要暂停行刑时,家丁忽然对他道:“大人,这贱奴吐血昏过去了。”
赖总管随即吩咐人又泼了一回水,艳阳的身子抖了抖,睁开眼来,已是气若游丝、体力不支了。
艳阳清楚自己的身体,这双手,五年前遭受大胡拷打,已在拶刑下断过一次,其后每两个月一次的翻牌受刑,偶尔也会受到拶刑,新伤旧伤密布手指,让他的手指变得极为敏感脆弱。今日的拶刑,比往日都要持久、用力、痛苦,艳阳能感到双手伤势的沉重……昔日接骨的郎中已说过,这手若再断一次,必然残废无救,他已断了条腿,不能再废了双手啊!
一头是自己的双手,一头是青青的命运,艳阳正想着如何抉择,忽然又被人架了起来,拶子再度收紧,双手第三轮遭受拶刑之苦。
官府审讯,最多不曾超过两拶,且时间都极短。如今艳阳所受三拶,时间又长、力度又狠,不要说他这么一个文弱书生,就是铁打的雪夜恐怕也受不了了。
“啊……大人饶命……”艳阳疼得大喊,他再也受不住这锥心的痛楚,“下奴……下奴愿意。”
“愿意什么?”赖总管问,并不让人停止用刑,而是要在这刑虐的剧痛之下继续逼问,以求真相。
艳阳疼得一度说不出话来,身子不住颤抖,最终强忍剧痛,对赖总管道:“下奴为表清白……愿娶青青,求大人……饶了下奴,下奴再不敢……再不敢了……啊!大人饶命啊!”
赖总管见艳阳边说边惨叫,恐怕已到了极限。只是艳阳这话并不是他想要的答案,他用刑可不是为逼婚的,那这到底算是招还是不招?他如此想了,便命人给艳阳送了刑具,又将他从后院拖到前院,带至萧远枫的面前,低声向萧远枫汇报了一番。
萧远枫审视着脚下已浑身脱力的艳阳,那双手已然是鲜血淋漓,滴滴答答的淡色血珠顺着手指尖落在地板砖上。只见艳阳已是披头散发、大汗淋漓,衣服全部湿透、头发上还滴着水,眉头蹙起、双目微闭,可见方才拶刑之严酷。
“王爷……饶了下奴吧……”艳阳微微抬起眼来,说起话来已是气喘吁吁、弱如游丝,“下奴听王爷的安排……成婚……”
萧远枫眉头一紧,明白了艳阳的意思。好一个刘艳阳,说到底你这不是还在表明自己的清白么?他今日终于第一次看到刘艳阳骨子里潜在的某种倔强,何等可恨,何等可恶!想用结婚来表明自己对青青毫无利用之心?很好,十分好!他倒要看看,待到青青与这刘艳阳一样落魄时,待到青青没了价值时,这刘艳阳还能做什么!
好一个倔强的刘艳阳,看似柔弱屈服,却竟还与他至死抗争。这刘艳阳争名争利争地位,到现在还在争,他倒要看看,他还能继续争什么!
“好!”萧远枫越想越气,当下便对赖总管吩咐道,“把这贱奴带下去包扎伤口,今晚便让他二人成婚!”
“是,属下这就着人去办,”赖总管说到此处,想到艳阳这贱奴结婚的滑稽场面,不觉忍俊不禁,难免戏耍揶揄道,“属下必将把这婚礼办得极为妥当,让这新郎新娘……终生难忘。”
作者有话要说:一气呵成,欢迎捉虫。
我说过,会发糖的吧?这不让艳阳瞬间都成亲结婚了咩?谁是亲妈,群众的眼睛十分雪亮哇!
艳阳这桃花运也太帅气了,虐一下,就虐出个老婆来,老萧是月老啊月老~~~~明日是艳阳结婚的专场,至于虐不虐,亲们请自行想象~~~哼哼哼,你们应该能想象的~~~
婚礼新郎遭大辱,寿辰艳阳将归西
青青坐在梳妆镜前,绿鬓如云,脂粉如画,凤冠霞披,已然梳妆完毕,好一个端庄秀丽的新娘。只叹她虽妆容俏丽,铜镜朦胧,却照不清她双目凄凉、泪光点点,凤钗梳篦,也理不清她的凌乱与恐惧。
琥珀站在她身后,为她将最后一簪珠花插入云鬓,她垂下眼眸,但见两行清泪,已顺着青青的香腮滚滚而下。这泪落得端得叫琥珀极其心痛,绕是她巧舌如簧、善解人心,如今也不知该如何劝慰青青,只得拿了帕子为她将泪轻轻拭了,柔声道:“别再落泪,当心这脂粉花了脸……”她说到此处,与青青四目相对,心里也是一阵疼似一阵,自己也想要哭,却怕更惹青青痛苦,便强撑着对她一笑,复又道:“今日虽说成婚,可不过是王爷气急了的糊涂话,等世子生日过了,王爷气儿也消了,到时我自会求王爷给你个妥当安排——今儿……就权当戏耍一回,你说呢?”
青青知道琥珀全是为她着想,可她又如何受得起琥珀这一番好意?自她来了王府第一日,就被琥珀照料、庇护着,现在又险些连累了她,如何能再让她往王爷的枪口上撞?
想到此处,青青便对琥珀浅浅一笑,答道:“姐姐不要替我担心,婚姻大事,岂能儿戏?虽无三媒六聘,到底也是正娶进门……哪怕府里皆把这婚事看成玩笑,我却……”她说到此处,脸上忽而有了些悲喜交加、泪笑相融的迹象,仿佛虽惧怕这场闹剧婚事,可心底里,却仍带了新娘所独有的那份欣喜,在这份矛盾重重的复杂心境下,她深深一声长叹,继而对琥珀道,“今晚与他拜堂之后,我,便随了刘姓,就是他的人了。”
“你好糊涂啊!”琥珀闻言,再也忍不住地哭了起来,她双手扶住青青纤瘦的肩膀,看到青青那带着浅笑的脸,此刻也已是泪流满面。
就在琥珀再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周妈进了门来,见她二人正面对面的哭泣,却冷笑一声,催促道:“新郎在小厅里等着了,还不快蒙了喜盖,把新娘带过去?”
琥珀见状,虽万死不愿从命,却也知道此刻除了走一步看一步已别无他法,便只得拿起桌上的盖头给青青蒙了,随后潦草的擦了擦脸上泪痕,扶起青青,随周妈出了门。
拜堂的小厅其实就是府里一处废弃的库房,此刻却已是灯火照耀、红绸装点、喜烛生辉,除了没有唢呐与鞭炮,其余陈设与真正的拜堂成亲丝毫不差。
艳阳身着二色金大红玉带喜服,胸前佩着一朵红绸子大花,一身新郎装扮,只是双手都缠着厚厚的绷带,那雪白的绷带上还点染着斑斑血迹,与这一身的喜庆极不般配
他听到外面的吆喝声,转过身来,却见青青已蒙了盖头迈入门槛,分明是迎娶凤冠霞披的新娘,可他心中却犹如凌迟一般惨痛不堪。与其说这里是成婚的殿堂,倒不如说是受难的刑场,艳阳看着青青手里拿着的大红喜绸,本该去牵起喜绸引着她拜堂,可艳阳却觉得此时胳膊仿佛万斤沉重,抬也抬不起来。他尚未动弹,背后忽而挨了一脚,直踹得他腰身火辣辣的生疼,同时身后传来一个家丁的催促:“傻站着做什么,还不快过去!”
艳阳闻言,心中虽是千万个不情愿、不舍得、不忍心,如今也只得硬着头皮走上前,抬起那双缠绕了绷带的手,忍痛轻轻牵起青青手中的喜绸,引着她来到跪垫旁站好。他抬起眼眸,只见充当司仪的赖总管一面对他撇着嘴嘲笑,一面张口煞有介事的喊道:“引赞——”
周妈递来燃了的香,艳阳接了,颤抖着双手向香炉进了香,因他十指已是剧痛钻心,三根细小的香烛拿起来,竟已疼得他脸色刷白,若非艳阳抿着嘴唇强忍,恐怕已痛得呻吟出声。他进香完毕,随后又替青青也进了香,第一礼才算结束。紧接着又听赖总管喊道:“通赞!”
他与青青便双双面对香炉而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