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醒来,头痛如针扎,只记得轩辕诀昨夜来过,其他……好似都忘得一干二净。
隐隐约约中,她记得早些便要彩儿下去了,那么是谁将她弄到床上来的?衣服也换了,身旁放置着一盆凉水,她却一丝记忆也无。
“王妃总算是醒了。”听到动静,彩儿推门而入,手中端着一盆热水,将昨夜放在她身旁一夜凉尽的冰水撤了去。
霜华仔细的盯了彩儿半晌,见她衣裳整齐,精神良好,完全不像昨夜为了照顾她酒醉被她折腾了一宿的样子,不禁有些奇怪,“昨夜——本妃醉倒了?”
彩儿将手中巾帕整干递给霜华,小心翼翼地答道:“回王妃,是。”
“昨夜爷来了?几时走的?”接过巾帕,沿着侧脸擦了擦,不由觉得浑身舒畅了许久,复想了想继续问道。
“王妃昨夜醉倒后,爷便将王妃抱入了屋内,照顾了王妃整夜,也是不久前才走的……”照顾了她一整夜?心中猛地被什么触碰到了一般,有些痒痒的,却终究无法明白轩辕诀这回,又是玩的什么把戏?
彩儿话中似有忌惮,声音小的如同蚊虫扑翅,不由令霜华觉着话中有话!遂顿住了手上动作,将微热的巾帕贴紧额头,抬眼看她,“昨夜,可是有了什么不寻常的事?”
不寻常的事?彩儿犹豫的脚步向后小移了几步,语段吞吞吐吐,“应……应该没什么不寻常的吧,若说真有……那就是……就是……”她的话停在最后几字,想说说不出口,憋得一张小脸满是通红。
“本妃最厌旁人说话唯唯诺诺,你若不将这坏毛病改了,以后便别在本妃的住处当差了!”霜华显然失了耐心,这彩儿胆子未免太小,每回说话都要这般拖个许久,而今日正巧还撞上她将将酒醒,几句话着实磨干了她的性子!
“彩儿知错了!彩儿这就说!昨夜……昨夜最不寻常的事……恐就是……王妃不知道您用的什么方法,将爷的……将爷的头发给烧了!”
头发给烧了?身子僵直在半空中,手中纯白的帕子蓦地落下,掉在了锦被之上,“我昨夜烧了他的头发?怎么一回事?”
“彩儿也不知道……彩儿也是后来被爷喊进屋子看到的,爷衣襟上的头发被火噬了一半,衣服也被烧黑了,彩儿帮王妃换了衣裳后便退下了,后半夜一直是爷在屋里,待至卯时之初,才离开的。”
想必彩儿所说都是真的!他许是担忧她妖女的身份被人发觉才彻夜未离守着她的,只是他对她的态度,为什么一下子比起她刚入府时要好那么多?是他觉得古霓裳险些害了白白,他愧疚?还是他给她招来了杀身之祸,他愧疚?更或是他突然良心发现,觉得当年他不该将她丢入谷底,他愧疚?
总归是有着一场阴谋的,他轩辕诀不会做没有目的的事,事出必有因,她亦打算着承受那果。
只是——她不知,他也不知,一段感情来的奇,来的快,除了看不到结果,其他早已命中注定。
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眼十天便这么过去了。
今日正是百官宴期,由着彩儿一番悉心打扮,霜华一改往日之态,换上了一身大红色百褶抹胸长裙,裙摆绣有兰花,摇曳于足尖,动一毫宛若赤蝶展翅,袅袅如烟。
头坠素雅碧钗,长发清逸绾起,简单却精致的梳了个流仙髻,眉心一点朱红,呈泪滴状,微微蹙眉便有血泪欲滴之态,面上少覆粉黛,似妖媚、似素雅,宛若九天玄女临世,美的彩儿都暗自唏嘘许久,迟迟移不开眼。
上了马车,轩辕诀正闭目养神,也不知他何时养来的习惯,好似坐于马车上时都爱闭着双眼,让人不清楚他究竟是真的在歇息,还是……在算计着什么。
十天未见,他的左肩发丝的确是短了一截,只不过即便短了却依旧不显突兀,反倒叫人觉着清爽了许多。
此次是她第二次同他一起出门,不由得想到第一次有轩辕淩渊在的时候可不如此时这般安静,想到轩辕淩渊,也难得不去在意他为何不在?自上回会王府以来,她也确是未再见过他,那场花魁宴最后如何了,也无人告知,这般过了十来日,她竟现在才忆起,花魁宴那事淩渊也着实无辜,想了想还是开了口,“淩渊呢?”
轩辕诀被马车摇的晃动不止的身子微微一顿,睁开了眼,看向霜华时有一刹的停顿,却转瞬即逝,浅笑回她:“那夜花魁宴后因银子不够被官兵捉了,他也为了一时面子没敢表露身份,后来兴是轩辕晟觉着丢了皇家颜面,这才迫不得已的将他赎了出来。”
赎了出来——霜华抽了抽嘴角,也不再问话,同他一般闭上了双眼,正觉路途遥远该好好休息,便听他沉着稳重的嗓音自耳边响起,“百官宴上必定事端众多,虽不知轩辕晟会耍些什么手段,但若真有心定会从你下手,此回酒宴之上……”他停住后话,蓦然收了嘴边笑意,接着道:“王妃你的事,定是比本王要多得多。”
言下之意早已提醒她从容面对,霜华虽是自小未都未怎么见过大场面,却是为了能够讨得身边人一丝欢喜,拼了命的去习得一身才艺,舞步琴法皆是她手中玩物,而那些官宦之女与轩辕晟若想要给她些下马威,也只得是从才艺方面下手,只不过……他们究竟能不能得手,还难以知晓。
马车整整行了近一个时辰方才顺利入宫,下了马车便见到了早已在宫内等候的轩辕淩渊,经过上回之事,他已将面子丢尽,霜华以为他会因此收敛一些,可她终究是因为不懂他才会有此想法,因为——现实往往同想象的画面截然相反。
“哇!七嫂,你今日好美啊!你可知道……上回我见了那花魁,她都没你一半好看!区区一千五百两算什么,你要是去了那里啊,青楼的那些女子……”话说了一般才猛地发觉自己说的有些过了,瞥眼正对上一旁冷峻的轩辕诀,刚想多做解释一句,便被那杀人似的眼神给瞪了回去。
众人纷纷入座,霜华由轩辕诀携着坐在了宫宴的上位之处,离得轩辕晟很是贴近,而台下百官齐集,皆是以品阶为准,坐立于上中下三分位,而上位者,除去霜华几位不识的王侯将相,怎的也未料到,端云之竟也能占上位之席,且正坐于她对处,与她面面相视。
环顾了周围许久,不知是不是人群太多,霜华依旧未能找到秦浣娘等莫家人在何处。
轩辕诀许是察觉到了霜华的心思,端起桌上一杯茶水轻抿了一小口,方才单掌一摊,在众人注视中一把轻揽过霜华的薄肩,在她耳边小声道:“不用找了,东南角下位处,他们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