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蜢恬的忧虑
蝗蜢大军浩浩荡荡,似万马奔腾穿梭在一望无际的草滩之中。所过之处,虫灵皆退避三舍,俯首膜拜,如精锐之师班师回朝,雄赳赳,气昂昂,微风十足。
“归师勿掩,穷寇勿追。草蜢狂妖,你统率的蝗猛军团倒似有几分起色,名副其实,像那么回事了。”此时蝗蜢大军的士卒都化了人形,还有少部分士卒因修仙尚浅,道行不够,化成了蝗头人身或是人头蝗身。虽如此,却个个都英姿飒爽,昂首挺胸,傲然挺立,充满了阳刚之气,军阵也是步伐整齐,俨然有序,倒是有了军魂的端倪。相比往昔懒散,萎靡不振,灰头土脸的无名之师,可谓天壤之别。
杨剑雄躺在蒲草轿上,眼眸微抬,思绪在回忆的长河里游走,那段春秋,那些过往,峥嵘也罢,蹉跎也好,他只感觉松柏催薪,桑田成海,真是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皆是物是人非,难得落寞伤感,黯然神伤。
“帝尊缪赞!忆当年,帝尊手下可谓战将如云,猛将如雨,兵强马壮,士气如虹,伐九界,征八荒,入葬地,封古冥,屠妖魔,灭诸仙,封山填海,撕天裂地,屠邦灭国,是何等威风,何等霸气。与此相比,老妖的蝗猛军不过是散兵游勇的乌合之众罢了,实在是霄壤之别,岂敢夜郎自大,作井底蛙。”蝗蜢妖皇回忆那段峥嵘岁月,不甚感慨唏嘘,当年的孤芳影可谓是万古不可磨灭的神话,他从思绪中晃过神来,感激道:“蝗蜢古国能兵良而食足,将贤而士勇,多亏了帝尊的指点和教诲,老妖受用终身。”
“授人以鱼,不如授之以渔,这话倒是不假。”杨剑雄淡淡的说道,这并非他狂妄自大,而是有那个资本,当年传于草蜢狂妖的兵诀乃是四大天书之一的《兵书》,岂是寻常兵法所能媲美的。所以他铸就的军队必须疾如风,徐如林,难知如阴,侵略如火,不动如山,动若雷霆。
说话间,蝗蜢大军已抵达到了蝗蜢古国的城门下,说是城门,还真悬!在外人看来,都不知道用朴素还是寒酸形容,砾石堆砌的基座,竹篙搭架的门框形成拱门,门框上密密麻麻的裹着干瘪枯黄的蒲草,门楼上为重檐庑殿顶,东西各有庑房九间,从门楼两侧依序排开,形如蝗翅,两端各有重檐顶阙亭一座,皆覆盖蒲草,典型的竹草结构,显得质朴而纯碎,唯独宛如三峦环保,五峰突起的蝗麒门还多少给城门增添了一丝威严。
“停,三军听令,整顿阵形,留下御蜢军,其余各部回蝗蜢大营。”统帅蜢恬将军驾驭在坐骑纱蝗怪上,黄褐色战铠在夕阳下闪着银光,浓眉大眼,高大伟岸,显得威猛庄严,散发着强将气息。
三军统军得令,井然有序的率领手下兵马朝蝗蜢大营的方向奔去。
“这城门也过于草率了吧!连护城河和吊桥都没有,也不怕外族侵略,尤其是城墙,和篱笆有区别吗?不就是多了一层蒲草遮掩吗,除了遮风挡雨,也就晾干烧火了,倘若外敌来犯,这弱风扶柳的城墙难免不堪一击,落个城门失守,缴械投降,对着剩水残山西台痛哭的份了。”和尚感慨颇多,在他看来一个国家如此轻视城墙的建设是荒唐悲哀的,他想不明白蝗蜢妖皇是以怎样的勇气来修建这一堵弱不禁风,风雨飘摇的城墙的。
“咳咳!”干咳了几声,和尚神神叨叨不明所以的鬼话让他哭笑不得,对与妖皇的贵宾,他可不敢恣意妄为,出言不逊,嘲讽轻蔑,作为蝗蜢古国的子民,他也不愿意外人惟见粗陋宫墙,不知选料讲究,材质昂贵,生吞活剥,妄加菲薄。只好解释道:“大和尚,这可不是寻常蒲草,乃是荒蛮湿地的水烛,其韧如丝,刀枪棍棒,戈戢斧铖,任其劈撩砍刺,斩挑压挂,也休想动起分毫,而且蒲草中掺杂了珍稀罕见的白茅草,素有完美恶毒草的美誉,它的锯齿锐如利刃,根似铁棍,哪怕吹毛利刃,也难讨半点便宜,可谓固若金汤,牢不可破。
“得瑟,有毛线好晒命的。”听蜢恬将军一番解释,说得头头是道,放眼望去,还真是那么回事,虚躺在蒲草轿上的和尚恍然大悟,心想妖皇这是不露圭角,收敛锋芒,迷惑敌军,诱敌深入,这瞒天过海,以逸待劳的计谋还真是大手笔,难怪师父告诫自己世事洞明皆学问。虽如此想,碍于面子,和尚可不想被人小觑为没见过世面的乡野村夫,矮人一截,不屑的回道,临末又补了一句:“少牛逼轰轰的,老子一把火还不是焚为焦炭,纯属糊弄人的玩意。”
“你过虑了,茅草上早涂了一层防火液,你??????”蜢恬脸上得意之色盛浓,心里冷笑和尚的愚昧无知。提起蝗蜢古国的城墙,他无比骄傲,这杰作乃他曾祖父率十万士卒照一位神人的设想所建,如此丰功伟绩,足以光宗耀祖,荫庇晚辈,于此,蒙恬岂有不得已的道理。
“报将军,妖皇口谕,令将军速到御辇前听候调遣。”一个小卒箭步赶来,打断了蜢恬的炫耀,连呼带喘的传话道。
调遣?莫非无意冒犯,帝尊记恨在心,妖皇怪罪,欲惩戒督办他?是明升暗降,还是贬谪边关,这可如何是好?前些日子,屠鬼图岭立了战功,升官加爵,奈何今日?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得罪帝尊,就算不被罢免,也无异了,恐怕至此以后,终身不再任用,英雄无用武之地,落得惶惶不得终日,抑郁而亡的下场。蜢恬故作镇定,声音却凝重而凄凉,无奈道:“退下吧。”
突如其来的插曲,似晴天霹雳,蜢恬两脚灌铅,面如土色,心中彷徨,愁眉苦脸,焦虑不安,他迈着沉重的步伐,迎接即将袭来的狂风暴雨,就像是押赴刑场的重犯,等待那一抹的冰凉。
“这厮咋没得瑟劲了,刚才还眉飞色舞,神采飞扬的,咋这会就像霜打的茄子,怂拉着脑袋,上断头台似的。”蜢恬的反常,和尚反应不过来,甚是不解,郁闷的嘟嚷道,心想这蝗蜢跟女人一个德性,阴晴不定,喜怒无常。
一段路,百步之遥,蜢恬走得漫长而短暂,他诚惶诚恐,提心吊胆,忐忑不安,以往昂首阔步,意气风发,龙虎精神的威武英姿淡然无存,此时无精打采,低头碎步的怂拉着脑袋,窘迫的似输得倾家荡产的赌徒,眼里闪着失落懊丧。
“蒙恬将军,你何故如此萎靡消沉?毫无大将之风。”蝗蜢妖皇躺在御辇上,见蜢恬一副悲戚哀愁,萎靡不振的样子,跟死了亲娘似的,与败军之将无异,凌然大怒,怒不可遏,严厉的斥责道。影响士气暂且不说,帝尊刚褒奖不久,蜢恬此举,岂不是给蝗猛军抹黑吗?
“妖皇息怒,帝尊饶命,卑职有眼无珠,不知帝尊御驾亲临,冒犯之处,实属无心之举,还望帝尊海涵,饶了卑职,切莫将卑职贬谪荒草边关,报国无门啊!”蝗蜢妖皇的怒斥如当头棒喝,蜢恬惊恐万状,慌忙跪倒,绕过请安,直接请罪道,忧心重重,冷汗泠泠,脊背发凉。
“饶命,蜢恬将军,貌似我没扬言要取你性命吧!你是否庸人自扰,杞人忧天了?”杨剑雄嘴角浮起一尾玩味的浅笑,眉毛上挑,笑意渐浓,顿了一下,继续补充道:“不过,你杯弓蛇影的样子甚是可爱,我甚是喜欢,既然你都成惊弓之鸟了,我倒有个好去处,幽冷谷貌似不错。”
“帝尊,这玩笑开不得,罪臣尚未纳妾,膝下无子嗣,您还是从轻发落吧!”蜢恬脸上浮现短暂的喜色被浓厚的阴霾冲散,卑微的灵魂被恐惧笼罩,胆颤心惊,一腔苦涩,千不该,万不该,自乱阵脚,不明所以就暴露心迹。更可怖的是幽冷谷,那简直是寸草不生,鸟不下蛋的不毛之地,是乌烟瘴气,阴魂不散的地狱深渊,蜢恬听得魂亡胆落,栗栗危惧。
杨剑雄闭目养身,悠然惬意的躺在蒲草轿上,呼吸空气中熟悉的味道,故地重游,另一番心境。
“起来吧!身为蝗猛军统帅,如此冒失,成何体统?还不谢帝尊的饶恕之恩。”杨剑雄之所以不说话,不过是给蝗蜢妖皇施恩笼络将心的机会,何况他也没有越俎代庖,管别人的闲事,蝗蜢妖皇洞若观火,岂会不知杨剑雄用意,对与帝王之术算是游刃有余。
“谢帝尊宽恕,谢妖皇隆恩。”蜢恬如临大赦,叩首俯拜,感激不已,提起膝盖,又慌忙跪下,对蝗蜢妖皇请示道:“妖皇殿下,不知叫末将前来有何调遣?”
“被你一打岔,本皇差点忘了正事,按帝尊上意,此城墙稍有欠缺,回宫后我下一纸诏书,你将其城门之下,网罗民间一些能工巧匠,间隔贰佰米设一座烽火台,以便于敌国来犯,城门各营的警示和联络。”蝗蜢妖皇对杨剑雄的提议甚是赞同,如此以来,敌军就没了可趁之际,奇思妙想,妙哉!
“妖皇陛下,帝尊之意甚赞,可城墙有史以来未曾变动,相安无事,添置烽火台是否?”蜢恬显然不是很乐意,城墙可是他祖上的得意之作,在他看来已是完美无瑕,任何点缀都显得画蛇添足,出于先入为主的观点,他无法接受任何人的任何改良,出于此,他隐讳的捍卫道。
“大胆,看来你是非去幽冷谷不可了,若没有帝尊精妙的设计图,岂有蝗蜢古国这雄伟壮观,亘延绵古的铜墙铁壁,你竟然敢怀疑帝尊的圣明,是不是依仗剑锋老将军的伟绩,就不知天高地厚了。”蝗蜢妖皇横眉立目,赫然大怒,雷霆之威夹着妖皇滔天的怒意从体内滚滚涌出,向蜢恬袭去。
“好了,不知者不怪,无需小题大做,搞得民心惶惶的。”杨剑雄三言两语轻描淡写的制止道,他可没心情在这鸡毛蒜皮的琐事上浪费时间,何况城墙的创意也并非出自他手,不过是孤芳影有幸得到鲁帝的《缺一门》罢了,没什么可炫耀的。
“滚,丢人现眼的东西!”蝗蜢妖皇收敛怒气,没有好气的说道,若不是杨剑雄替其开脱,他真想将蜢恬这不知死活的东西发落到幽冷谷。若没有杨剑雄,就没有蝗蜢古国今日的繁荣昌盛,也很难国泰民安,称霸草滩,经久不衰,蒸蒸日上。
蜢恬如掉入了并寒彻骨的冰窖,似坠落万丈深渊,这真是一步错,步步错,一错再错,对于自己愚蠢的行径,他连肠子都悔青了。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这是自寻死路啊!他面色憔悴,颤颤巍巍的跪安,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迈着沉重的步伐,垂头丧气的原路折返,心如死灰,死寂地不泛一丝波澜。
“昂首挺胸,收腹,别辱没了我的眼光。”杨剑雄冷淡却不是威严的吩咐,他懒懒的抬了一下眼皮,对蜢恬继续吩咐道:“蜢恬将军,你这统帅办事能不能来的效率,难不成让我躺在这蒲草轿上老死吗?还不进城。”
“是,卑职遵命。”蜢恬听出了玄外之音,精神振奋,昂首挺胸,龙行虎步的朝军阵前方走去,坐在纱蝗怪上大喊一声:“进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