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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看书 > 历史 > 季世华歌 > 正文 第二百一十二章 闽,有大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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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绿色的草地上,一身紫色王袍的王玄翼席地而坐,顾盼之间威严尽露,然而言语神色之间,却还是尽量表现得平易近人。

他带着敬意的目光所落之处,是一个奇怪的烂醉道士,此人正斜躺在地上,一副似醒非醒的模样,身上的袍服早已不知开了几个大口子,歪歪扭扭的,只能勉强蔽体,且泛着灰白,实在教人看不出原先是茶褐色的道袍。

“先生——”沉默了一会,王玄翼试着轻声开口道。

那个被称作先生的道士揉了揉朦胧醉眼,嘟囔道:“做甚,开饭了吗?”然后,翻了个身——又倒下去了。

呃......还能再潇洒一点吗?

虽然,师傅——性情就是如此,身边的道童却还是不甚好意思,教这么一位掌握闽地生杀大权的君主久等,不甚妥当啊,终于忍不住道——“啊啊,师——傅,天——亮了。”

“哦——”应了声,道士也只是翻了个身,又打鼾起来。

王玄翼但笑笑。

闽中气氛宽松,自是免不了多些狂人。狂不狂不要紧,要紧的是治国理政的才学,能够服人的真才实学。闽人是务实的,之所以礼敬贤达名士,之所以礼敬高僧、真人、大儒,是因为——他们有自己所缺乏的渊博才学和无尽智慧,且不局限于释道儒三家,而多有涉猎。

再说,王玄翼骨子里,也厌恶那些摇头晃脑、拘泥经书的迂腐书生,厌恶那些嘴上一套背后一套的门阀大官,那些唯唯诺诺的内侍、卫士见得多了,也烦,如今见此高人毫不见外的放肆,心底竟是一点不着恼。

何况,此人见过的帝王多得去了,小小闽国的君主,纵然可以杀人,却未必能教他有多少面色的波动。

举世皆浊我独清,世人皆醉我独醒。

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

道童干脆大喊:“师傅,酒!”

就像遇见地震似的,激动起来,道士一个骨碌便滚了起来,环顾四周,睡眼瞧见了王玄翼的模糊影像,才缓缓道:“哦,天亮了。”

虽然,早已不知天亮多少个时辰了,然而对他来说,天亮与否都没关系,无所谓。有所谓的是——酒,有没有来源罢了。

“唉,怎的没酒了?”道士拿起酒葫芦才要饮,又不禁喃喃。

“来人,给先生取些上好的酒来。”王玄翼轻笑着大声道,丝毫不见怪。

随手将酒葫芦递给王玄翼的侍从,道士才端坐起来,对被君主称为“先生”,也是坦然受了。

然而,端坐归端坐,道士还在闭目养神。

微微一笑,王玄翼只得自己开口道:“先生见识广博,又游遍终南、太白、太行、王屋、嵩山、华山、泰岳等名山,想必,对家国社稷之事深有感触,所谓汲取天地之精华,更拜得名家为师,学识深不可测,可谓东南大才。孤即位以来,殚精竭力,不敢松懈,而闽国始终不见强盛,不知为何,孤百思不得其解,想请先生为孤解解惑。”

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是故,王玄翼称之为先生。

端坐一会儿便结束,道士又恢复了懒洋洋的样子,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觉得精神爽了,又抠了抠鼻子,伸了伸泥泞的脚丫子,这才优哉游哉地撇撇嘴道:“哦,大才?不知何人?呵呵,此皆他人以讹传讹,不可全信。陛下客气,贫道嘛,不过寻常道人,只是一介混口饭吃的草民,哪能给君王解惑啊?”

闽王不过是夸张了一下,再客气了一下,谁家不懂?见师傅开始答话了,身后的道童便一点不为道士的“轻慢”着急。

闽国道士的地位很是崇高,虽说少不了一些欺世盗名之人,但是,得道高人总是受人追捧的,道士这般表现,只会被看做真的身怀绝学,同时,面对他这般行径而不恼的贵族反倒会树立礼贤下士的形象。

王玄翼丝毫不恼,抿了抿嘴笑道:“朝廷缺乏大才,孤早已思贤若渴,如何听不进逆耳忠言?先生但说无妨,便是一些浅见,料也教孤受益匪浅。”

姿态放得低一点嘛......只要能有助于自己立下伟业,为闽国不世英主,这又算得了什么?

道士笑而不语。

王玄翼只好自言自语起来:“昔日闽国兴盛,四境强邻皆不敢轻动,太祖的江山——”

道士依旧笑着,似是想听听王玄翼接下来要说什么。

“昔日,太祖江山红似火,军力强盛,国库充盈,贤能众多,然,国虽小,邻邦何人敢犯境?然而,今日——不瞒先生,内忧外患,国势衰颓,大不如前,孤心不忍,是故不自量力,欲振兴我朝,给予百姓安乐日子,还请先生教我。”

道士干脆弄了个湿润的隔离带,又拿树枝在中间清理出了一块空地,堆上干枯的杂草,将酒葫芦里的倒在了草堆上,“啊——”道士望着葫芦空了的地方,面容显得颇为心疼:“可惜了贫道的好酒啊。”

王玄翼则瞥了眼身旁的侍从道:“来人,给先生将好酒满上。”

道士高兴起来了,对左右道:“有火把没?”

侍从愣了,玩火?

“来人,火把。”王玄翼挥挥手道。

道士笑了笑,取来火把往草堆上一点,火势便逐渐旺了起来。

不一片刻,火红便疯狂地跳起舞来,不断吞噬着干草,吞噬着可以燃烧的万物。

王玄翼看了燃烧的火焰好一会儿,又看看带笑饮酒的道士,不明白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此时,奔放的红焰只是燃烧,不断地燃尽黑暗,释放光明。

道士却是一动不动,瞬间坐定了下来,饶是衣衫褴褛,也掩不住他的仙风道骨。

再回首,烈火依旧在炽热中舞蹈,依旧吞吐着红舌,舞蹈,跳跃。

就这样,过了许久,烈焰终于归于大地的沉寂。

莫非,是要孤悟道?

“先生,想说何事?”王玄翼启齿道。

其实,贫道是想借此想想——等会该说什么话罢了,这个,喝人家的酒嘛,也得说些话不是,道士心里暗道。

“陛下,看见了甚么?”

王玄翼其实很想说,不就是火吗?火一直在烧吗?但是,还是得庄重点,至少得表现出这君主的风仪不是?

想罢,便点点头道:“火势猛烈,一往无前,这般不断向上飞蹿,看似风光无限,一时不可限量,其实,却是徒自耗尽了自身的气力——”

此时,衣衫破烂的道士只是微笑,很有隐士高人的风范,前提是如果没有趁机偷抿一口酒水的话。

“火,为何熄灭?”道士突然发声道。

“失了干草。”王玄翼道。

“干草卑微,随处可见,然而,火要想辉煌,要想耀眼,便少不得干草做底。”道士头也不回地说道,他正仰起头来饮酒呢。

王玄翼若有所思地道:“这便如国家一般,若要强盛,须得有根基。”心里却道:最初的根基是勋旧武将与世家豪族,如今,却是渐渐貌合神离了。

道士颔首。

想到太祖,王玄翼道:“须得百姓安居乐业,官吏各司其职,武人奋勇杀敌,各方各得其所......”

心里却是道:想必,这就是道家的协调阴阳啊,或说协调各方啊,各方,便是各个阶层,包括世家,包括黎民,包括武将。

道士捡起一根树枝摆弄,口中笑道:“陛下既然知晓,何须问贫道?”

王玄翼心里只是苦笑。

呵,谁不知晓啊,但,问题是什么?协调各方,容易吗?

人性之中有贪婪之处,这些有权有势的豪强大族,无论如何,为了自家着想,他们势必要侵及他人财富,蚕食掉贫苦百姓的倚仗,比如土地,比如财货。然而,他们蚕食的,又何曾不是王朝的根基,王朝的命脉?

“千思万绪,不知如何做起?”

道士仰头望着天空,淡淡道:“陛下可知天下人首先要的是甚么?”

“荣华富贵。”王玄翼随口说道。

道士只是笑。

看了道士一眼,心知这话太随意了,毕竟,还有隐士高人呢,王玄翼便又道:“当是温饱。”才说罢,心里又慨叹起来,许多百姓其实混口温饱还未必可得呢,要不,那些佃户、奴婢、流民是甚么?

见闽王陷入深思,道士长叹起来。

“贫道游遍名山大川之际,曾听说过,农夫一年辛苦耕种,所得粮食之中,这贵宦、吏兵、工贾、僧道乃至战伐军需便夺去了十分之七。待丰收年成还要省吃俭用,歉收之年则更是难以过活。故而百姓养蚕,只能穿粗布麻衣,种了粮食,只能吃野果野菜......”

像是在自言自语,诉说道听途说之事,王玄翼却明白,他是在陈述见解,于是便认真听着。

“......少数富者钟鸣鼎食、美味珍馐,这好了,还想过得更好,而广大穷人缺少食物,食不果腹,难以为生。”

“路途所见,豪强大族穿戴美丽的衣冠,乘坐漂亮的马车,居住豪华的宫殿,配备庞大的武士,食用丰盛的筵席,大肆挥霍,财用不足就加紧剥削,百姓不堪困苦,便欺瞒官吏、欺瞒君主,君主便以酷刑镇压百姓,于是百姓反抗,互动干戈,竟相争夺,以致......”

以致败亡!道士心里补充了一句,却还是不由道:自己还是委婉了点,那些人里,岂止只有大族巨姓?

此人虽是道士,却是通晓道、儒两家,有时候,竟像是以天下为己任的儒家士大夫一般。不过,此人名声素著,想来才识非凡,可为弼助,再者,便是才干欠了些,也可做千金买骨之象。

王玄翼突然起身行礼道:“先生有怜悯苍生之心,不如为孤的国师,共匡我大闽江山如何?”

听到这话,道士悲天悯人的姿态一去,又恢复了放荡不羁的模样:“贫道不过一闲云野鹤,游遍天下,今已垂垂老矣,只想求仙问道,寻求我道家之术,这人间俗事嘛,已是无法胜任了。不过,观闽中天象,闽地当有大才出现。”

大才出现?立马?还是一段时日?还是一年?还是百年?

虽是推托之言,但闽王也不能强留。

“如此,甚是可惜。”王玄翼淡淡一笑,心里暗叹,他也不指望此等人物能入仕朝廷,毕竟,梁国、吴国之大都留不住他,不如索性放开,倒显得大度,便大笑道:“先生一言,教孤受益匪浅,孤读圣贤书,亦知晓:古之明君无不崇尚节俭,先生之理,孤铭记在心。”

道士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

王玄翼却是一转身,对身边的内侍道:“去唤林苏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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