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尉叮嘱,要密切注意一切进出城门的胖子,想到这,几个朱雀团的卫士将利刀一横,对着城门的守卫道:“奉校尉之命,近来宵小横行,须得检查一番。”不待守卫反应过来,其身后的同伴举着明亮的刀枪上来了。
其实,他们早已监视一段时间了,此时不过是自暗地里走向明面而已。
几乎同一时间,捧圣卫卫士紧急出动,严加把守住了王都的各个城门及要道。
胖子——可疑?借着侍卫军军使王应德的支持,林苏临时执掌的捧圣卫卫士纠察起来往客商起来,各个城门的守军虽然疑惑,但还是协助监视起可疑人士。
不一会儿,王都南边的宁越门,一群匆匆的胖子果然被截留了下来。
“你等,且停下。”大喝一声,一群动作利索的卫士便上前来搜查。
“胖子”有些慌乱地互相看看,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本来,他们还想花点钱教城门守兵行个方便的,这下好了,传说中闽王鹰爪的卫士都出动了。
果然,很快,众闽兵从贼人身上搜出了女人的衣服、首饰、珠宝之类——这些盗贼将赃物藏在身上,穿着宽大袍服,甚是臃肿,顿都做了“胖子”,此时,再细看他们的脸庞,分明甚是瘦削,哼,想蒙混过关,没门!
这样,就破案了?校尉,如何这般聪慧?咋就想到了这法子?先教人大索城中,人手不足便作内松外紧的布置,本来,还以为人手太少,怕是抓不着贼人来着呢。想来,城中捉拿杀手的风声甚大,他们也连带着紧张了,呵呵。
唉,咋破件案子,就和吃饭睡大觉的一样平常?不过,翁雄还是有点遗憾地撇撇嘴,他的部下细心搜查了很久,却发现,这不过是寻常盗财货的小贼,与近来声名鹊起的杀手却无甚干系。
便是说,大功劳,自己可能沾不上边了?
“可恶的盗贼,看你等往哪儿跑?”踢了踢被绑住的贼人,咬咬嘴,心里不爽的翁雄向部下做了个手势,就要收队。
趁着闽兵的目光落在盗贼身上之际,一些缓缓靠近城门的汉子低了低头,且往下拉了拉褐色斗笠。
想起了林苏仔细盯紧的嘱咐,翁雄才要转身,斜眼却发现,另一批推着装货车子并戴斗笠的大汉,在经过认真盘问盗贼的自家身旁时,隐隐加快了脚步。
“行动!”说罢,翁雄吹动了哨子,将眼往旁一瞥,急忙后退。
收到讯息,众卫士纷纷举起了刀盾长枪,迅疾列成对战的阵势。
被发现?呵,可是,你等,会是我等的对手吗?
本来有点不屑的杀手就要分出部分人给以颜色,并待前行,却发现近在咫尺的大红城门急速闭合。
莫非,闽军有备?
待要飞身上前,杀死碍眼的闽兵以挟持他们的军官时,杀手们纷纷感觉后心一痛,不可思议地往下看多支箭矢制造的血洞时,眼前冒出一大团罩住眼睛的白雾,紧接着,一支支冒着嗜血寒光的长枪之矛尖又从他们身体的四面八方刺来。
城门附近的暗处,多名游侠出身的射箭好手才露了一手,又隐没在漆黑之中。
事了拂衣去,身藏身与名。
本来给予杀手的致命攻击,就不是明面上看起来的近战搏杀。
望着直躺在血泊里的十几个杀手,忍不住咳嗽了下,翁雄仍旧揉了揉眼睛。
虽然以多攻少,还出其不意,但这般干脆利落地解决掉曾经给予闽兵大肆杀伤,还是有些不可思议,心里想道:林校尉曾经口头说什么来着——防火防盗防闺蜜?某看,应当叫——防火防盗防林苏才是。
唉,也不知林校尉亲自布置的地段怎样了?
宁越门一带又恢复了原有的无声,只有街边几处灯火在寒风中不住地跳跃。
林苏辖制的军士、卫士队伍分作数组散了开去,王都街道上出现了一条条火龙。
校尉,我等何处去啊?这走的,去哪的路呀?
心里纳闷,郑元就要靠前小声一问,却发现林苏神色严肃,猛地将待说的话咽在了喉咙里。
“亲军公干,他人让开。”林苏手下如狼似虎的卫士当先大喊。
仍旧横着刀枪,守门的军士有些迟疑。
虽然带头的这人是杨贤义子,可是带着夜里这么多人......自家接到的命令是这闽王事先不通气,是有敲打自己的意思啊,玛德,既要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好跑?以此,来保持对君主的敬畏之心?
“有贼人遁入杨府之中,某,捧圣卫朱雀团校尉,陛下钦定,督办此事!”大声喊道,林苏右手一展,向前亮出了怀里取出的牌符。
想起此人便是最近风头正盛的捧圣卫狂人,觉得还是不要轻易惹的好,众军士缓缓让开了一条道。
这闽王老儿送给自己的牌符,还挺好用的呀,心里暗道,林苏却是神色淡淡,一副不怒自威的模样,仿佛本就有闽王的特意授命一般似的,大步流星地跨进了杨府大门。
守门的众多军士心里有些惊奇,却忙躬身而退,低头瞧见这支气势昂扬的队伍大踏步地进入了杨府。
一进入杨府,迅速吩咐部下对眼前指手画脚、唾沫横飞的管事实施包围,林苏便大喊:“丁管事,你东窗事发了!”
身后众人齐齐一愣。
有这么与熟人打招呼的?
林校尉,果然不同凡响。
丁管事正与新招募的仆役说这话,闻言讶然,继而大笑道:“林,林公子,不,是林校尉啊,不知林校尉唤老奴有何事啊?唉,林校尉,带着一大群人来府中做甚?林校尉,你可是相公的义子啊,可不能做这等忘恩负义的事,相公在牢里,也不......”
“不知是何人忘恩负义?”冷笑一声,林苏厉声打断丁管事未完的话道:“来人,快将为奸恶的丁管事给本校尉拿!”
虽然觉得事出突然,今夜有点准备的众人还是快速做出反应,在同伴持着弓弩对准目标的前提下,一众彪悍的卫士小心并急促地靠近敌人。
吃惊的丁管事才抽出匕首想冲向林苏,顿时为凶悍的卫士挥刀砍落。
众人齐齐一惊,这杨府的管事还贴身带着袭击他人的匕首,好在——林苏有远见。
“当初与你为难,现今,你这是公报私仇!”扭了扭身子,丁管事盯着林苏的眼睛,大声怒道。
“给某封住他的嘴。”林苏冷冷地道了句,盯着一字一句道:“再胡说,再乱动,小心就地处决,就地大卸八块了!朝廷公事,岂由你胡言乱语?”
没想到,这个碍眼的东西,还有教其自身完蛋的把柄,倒是省了自己将来为其挖坑了——呵,一直在哥背后干坏事、说坏话,以为哥心里不清楚吗?
就等这一刻。
不顾被布帛堵住不能说话却仍死盯着自己的丁管事,林苏忙唤手下提防丁管事四周突如其来的暗箭——影视里抓到敌人却教暗处黑手暗杀的场景,他可是记忆尤深啊。
这丁管事,还有利用价值——可能说出潜伏王都之中其他吴人的下落,暂时不能叫他轻易死了。
在场的杨府仆役纷纷后退,有些惊讶。
冰冷之色顿去,微弱的火炬之光中,林苏脸上又是和熙的爽朗微笑:“诸位杨府的兄弟姐妹勿惊,此人伪装良善,巧言取得夫人的信任,教人刺杀相公,还陷害,不是府中亲近而又手握大权之人,如何行得?”
“此獠,乃潜伏于我大闽多年的吴国细作,哼,早该被执论刑。”这里,林苏不为杨府形象说丁管事私通贼人,而直接说他是潜伏多年的吴国细作,自是想凸显杨贤的不知情——自己所率的队伍里,只怕也有闽王监视哥的人。
“这......”一旁某个卫士迟疑着低喃。
“相公临时出行看望才出牢狱的某,所知行迹之人寥寥无几,而丁管事又不在场,而杀手布置及动作之迅速,如何解释?”林苏道。
丁管事愣了下,大笑:“某便是潜入杨府博取信任的吴国细作又如何?这杨贤,进了牢狱,还想活吗?哈哈——”
一名新来的杨府仆役取出匕首冲向林苏,却忽地转向砍向丁管事,待要近前,却为数支箭矢穿透了身子,倒在了现场。
“活不活得了,以为是你吴国人说的算吗?”林苏一甩袖,缓缓道。
“这人,是丁管事新招募的仆役,不知,为何要杀他的恩人呢?”见鲜血溅出,另一个仆役情不自禁地后退,奇怪地说道。
卫士们直直看着林苏,他们的校尉,岂止是有远见啊?
答案不言自明——潜伏的吴国杀手。
见一些杨府人惊恐地后退,林苏忙上前道:“今日,林苏但杀恶人,诸位不做亏心事,不必害怕。也通知夫人、娘子与公子一声,林苏谨记相公教训,心怀正义,此处,有林苏坐镇,切勿多虑。”说着,便看向了一旁低头的马五,眼中有些玩味。
“林大哥,某错了......”感受到逐渐尖锐的目光,神色本就有些慌张的马五忙跪了下来:“当初,某,丁管事给某钱,要某透露些消息,想来,方便他做些事的,某,当时要用钱,一时糊涂,觉得不算什么事,当时,就给,就给答应了......”
“要用钱?”林苏撇撇嘴。
“林大哥,你也知晓,那个,那个邻坊的她要钱,周济,周济不过来,马五,需要,需要钱给她......”
见一人神色平淡,另一人却泪流满面,众人,包括婢女、仆役,只觉得云里雾里。
“而后,你便可出卖相公了?”
“林大哥,某也不知晓,会出这等事啊,本来,某也不想这样的啊......”
“行了!”没看马五一眼,面容冷酷的林苏将手一摆,示意停止,便道:“那那日雷雨之际的黑暗行廊中,你说的话......”
“当时,某有点害怕,便选在雷雨大作的时候,还带了较信得过的人表示不是某一个人的意思......相公,林大哥待我等真诚,马五不忍相公被害,觉得林大哥一定有办法,而且,而且,又不忍你......”马五跪地磕头起来。
“念在你回头是岸的份上,许你将功赎罪,且观后效罢——”淡淡地看了马五一眼,林苏面无表情——差点害自己的人,不是轻易获得宽免的,而后拍拍手,一个带头的仆役应声走出。
“平儿见过校尉——”平儿拱拱手道。
不知何时,平儿已经回来了,杨府众人有点惊讶。
“平儿,今日,你便主持处理杨府事务罢,马五,便协助一番罢。”
瞧向火光中林苏淡淡地侧脸,郑元猛发现——这一切,似乎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想想最近迎刃而解的事,几乎都是跟随雷厉风行的林苏,郑元心中一惊,觉得他虽像是简单的士子,却不能将其当寻常的少年看待,轻视之人——将来,是要付出代价的。
而此时的林苏,神情自然,甚是冷静沉着,仿佛,所做的这一切都没什么了不起的样子。
此人,很神秘!
郑元心里郑重下了个定论。
“不知,林大哥,林校尉,是怎生知晓的?”马五忍不住道,他觉得,事情被还是揭晓得有点快了。
众人的目光亦齐齐落到林苏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