稳了稳心神,李来财大着胆子上前喝问道。
毕竟,他身后,还有那么多得利和庇佑的势力,他不信,林苏敢对自己做什么。
“有没人制得了我嘛,呵呵,自有人知道,但某晓得——”林苏神秘地笑了笑,欢喜之色愈发大了,继而,笑意以肉眼可及的速度急剧收缩:“某,制得了你等叛贼!”
叛贼?
不是,不是那些捣乱的泼皮已经被杀光了吗?
“此人涉嫌反逆,更是对亲军不敬,对陛下大不敬,如再有不配合,不必多言,就地格杀!”说罢,林苏笑嘻嘻地看向闻声赶来的众多打手:“你等也想步他的后尘吗?”
他,自然是指——方才地上那个痛得晕过去的嚣张打手。
众打手心里一寒,不禁望而却步。
李来财不爽起来,忽然,看见——林苏身后浩浩荡荡的队伍——不少卫士已经挺起弓箭对准目标,而往后,一群卫士甚至还带着干草束、举着火把,像是准备待必要的时候,给来财赌坊来个人物俱灭。
“近来宵小出没,刺杀我闽国忠勇之士。而这来财赌坊目无王法,更胆敢责问亲军,责问陛下,实在罪大恶极。我等义士,既为陛下的亲军,清理这等废物,自是责无旁贷。现令,将抗拒人等,关押候审,至于来财赌坊所有之物嘛,一切没收充公!”挺立在赌坊大门口,林苏口出正义之言,顿感觉自己的形象伟岸起来。
疯子,疯子!
李来财惊得无以复加。
“你,你......”武力威慑,言语堂皇,却是步步紧逼,李来财气得说不出话来。
卫士们迅速押着这批不敬王上的叛贼往外走,紧随其后的一众帮闲也冲了进来,他们早已迫不及待了,赶忙开始清点乃至收拾财物。
“你等,不怕惹祸上身吗?”李来财扭过头,勉强问道,话音却是有些软了,双腿正兀自打颤。
触怒他们背后那些人吗?呵,怕个鬼。反正,已经惹了,莫非不再惹人家就会放过自己?自己,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至少,不天真。不过是如今自己事情闹得有点大,有点耀眼,各方势力相争,维持了微妙平衡,且他们慑于闽王的虎威,暂时没敢动手而已。
自强,唯有自强。
“掌嘴!”林苏头也不抬,沉声说道。
啪啪——李来财被就近的卫士使劲招呼,发丝散乱,脸庞马上胖了一圈,变得青紫青紫的,而嘴角更是不断淌下滴滴艳红。
赌坊的客人纷纷不动了,只是敬畏地看向这帮疯狂的卫士。
“哼,威胁王室是吗?罪加一等,还不快押走!”横扫一众打手及客人,林苏正色道。
只要后退一步,就可能动摇自己在新部属心中的地位。
李来财已经不敢再说话了,自己少了个手下,估计是报信去了,面前这人,还是不惹的好,简直就是个疯子加愣子,谁知道他下一步会干出什么事来?
见那些被逮捕的家伙即将入得牢狱接受教育,林苏转过身来,已是满脸的正经之色。
众部属亦纷纷做出准备竖耳倾听的样子。
“我等,以江山社稷为己任,乃人人敬仰的捧圣卫,是陛下手中的一把利刃,陛下所指,便剿灭一切有害王室的叛乱势力。”林苏仿佛是正义的化身,顿了顿,又道:“捧圣卫,是陛下亲军,但听陛下一人,但效忠陛下一人,何人胆敢指手画脚?他们,配么?”
他们,配么?
对,我等是人人敬仰的捧圣卫。
卫士们欢呼起来,只觉得,这个校尉,虽说,像是士子出身,但很投他们的脾气,说的话,也很是——让人舒服。
传说,抄贪官的家,也是发财致富的捷径。想到那个“和珅跌倒,嘉庆吃饱”的故事,想到那个坐拥八万万乃至十一万万两白银的和珅终究一切成空的下场,林苏觉得,若他的死,也是乾隆帝故意放纵其贪污后教儿子嘉庆宰肥羊的话,那这套路,也是不浅啊。
如今,要说闽国没有贪官污吏嘛,只怕才怪,那些家伙,通过搜刮民脂民膏攒下了大笔财富,若是闽王室能厉下杀手,倒也能缓解财政赤字啊。重要的是,不那么坑——薪水得自己去搞,自个的团,还被倒坑了一些弓箭。
想到这,林苏心里就不爽,这闽王,居然削减了朱雀团的弓箭装备,准确说是自己旅的军备。本来,他爱咋的咋的,可是,偏偏,那玩意,主要是自己担任旅帅后才花钱添置的,得了,现在,全成孝敬了,还美其名曰:小惩一番,以防自己擅杀过多,我去,这闽王老儿,净光明正大地打劫啊!
还是王吗?咋那么穷?
总之,这次,自己需要杀鸡儆猴!
在王都,亮一亮自己的肌肉,展一展朱雀团的存在。
林苏估计,自己被闽王当做效忠王室的标兵,近一段时日嘛,只要自己做的不大出格,他必定不能自打耳光——将哥惩罚一番,故而,现今,正是自己消灭敌对势力,扩充朱雀团地盘的好时机。
身后逐渐到来的新部属瞧林苏旧部横行无忌、威风八面的,心里都不禁痒痒的。
啥时候,轮到自己啊?
不错,林苏就是借此火热新部下的功利心,壮大自己的声势,并树立自己的权威。
故而,先拿这个背后有些能量却偏撞上枪口的来财赌坊开刀了。
对于新卫士和帮闲来说,这,就当,就当“实战练兵”吧。
哼,这些奸恶小人,和你等好好说话,要为和谐社会共同努力,你等不听,小心哥将你等统统突突了。
不过,那些青楼倒是恭敬,皆已经纳了捧圣卫的管理费,还孝敬了些额外的钱。鉴美组合呢,也真正开始控制王都的青楼界。这组合嘛,说白了,就是林苏借鉴那些为官府代行管理本行的商行,并为渗入市井而打造的商业组织。
他们这些新部下,只是朱雀团编制里本非林苏旧部的另一些卫士。虽然林苏改善了他们的薪饷,但对不少人来讲,得到的钱粮还是不多,仍不足以维持与亲军名声相称的较体面的生活。现在,见林苏要搞事情,自是跃跃欲试。
望着一众新手下期待的样子,郑元笑了:“校尉已经说了,长安街的卫士,是立了功,才有今日这般薪饷足、有威风的好日子的,你等若也想过这等日子,就得听从林校尉的指挥,而后自己去争取,某,只说三件事:立功,立功,还是立功!”
“立功!”无数亮堂堂的横刀伸出,直指长空。
朱雀团四处出击,誓要狠狠打击一切恶势力。
讯息传播得很快,可是接到消息的王都诸多大佬却都沉默了。
显然,那次闽王出动附近军队——真的怒了,故而,这,很可能是闽王惩罚行动的一部分。
恐怕,是闽王借此观察观察不服的力量吧。
莫非,是要反闽?
谁也不敢碰,谁碰谁死!
“听说了么?最近刺客猖狂,连续刺伤多位官吏。”
一群凶神恶煞的卫士冲上了朱雀街,街头私语声戛然而止。
最近,闽王很是倚重这些卫士啊。
虽叫朱雀团,但是根据闽王最初分配的布置,他们,却没控制朱雀街的多少地盘。这,自是要暗地扎下钉子,以在必要时挑起两家的争端。
现在,据说新来了个特立独行的校尉,说不定又要惹出事情来,也就是说,有热闹看了,于是,无数眼睛出现在门窗缝隙后。
“咚咚咚——”卫士们脚步不停,不管散落四处的懒散力士,直接冲向内行厂在朱雀街设置的衙署。
到内行厂门前站定了,林苏忽地住脚,回首对翁雄说道:“若阉宦的力士胆敢厉行反抗,杀!”
感觉到林苏语气中的杀气腾腾,翁雄忙拱手大声道:“遵命!”
林苏的手臂猛地向前一挥:“兄弟们,给某打!”
好拽!
众卫士热血沸腾,凶猛地逮住过来要说话的力士就狂揍。
也不打招呼了,一见面就给个拳头礼。
力士们惊了,这是什么节奏?
“知道杨门虎将么?”林苏抓住一个被敲得头晕的力士说道。
“杨,杨什么?”力士眼中冒着小星星。
“连杨门虎将都不知道,你还有忠义之心吗?真是岂有此理,心中居然不存忠义,不忠于陛下,给某打!”一脚踹翻那力士,林苏大喊起来。
不少新部下心里愤愤地想着,使劲踢打着这些曾经欺压自己的家伙。
你欺负我,那,我就欺负你回来。
林校尉——这忠义无双杨仆射的义子,捧圣卫的校尉——杨门虎将?不知道杨门虎将——心中不存忠义?力士不忠于陛下——卫士使劲打?
老翁雄呆了呆,继而叹道:这林校尉,这口才,怎一个好字了得?
一些士子出身的卫士愣了下,心道:简直啊,这读书人的名头都要被校尉败光了,不过,这般说话,很好玩啊,话不多说,先打为上。
“林旅帅担任朱雀校尉,此后,朱雀街便交由朱雀团接管。”痛哼之声吸引了附近的力士前来,而后不少随后观望的卫士迅速接管了他们的地盘。
一些差役虽然在此也有些利益,但毕竟不是亲军,上次又因与力士冲突,被闽王惩戒了一番,在朱雀街的声势已是大不如前。此时见卫士迅猛出击,想到涉及的利益不多,更觉得可能是闽王默许的手笔,不但没有骚扰,反而协助林苏暴打力士起来。
而其他地方的力士只是观望,除了嫌出击后,怕自家的地方也面临这等情况,更怕这本是闽王进行敲打的意思,届时,恶了闽王可就不好了。
于是,对付朱雀街的一众力士,林苏的武力便还算绰绰有余。
......
“这秦将王离,乃是王翦之后。当初王翦灭楚,这项燕兵败自杀了,而其后人——项羽却结果了王翦的孙子,真是一报还一报啊。还有,这秦始皇发兵灭了赵,出自赵国王族的宦官赵高,这沙丘制了伪诏,扶胡亥为帝,却是毁了秦的未来......啧啧,这书籍,居然还琢磨出这等事情,有意思,哈哈......”王玄翼翻了几卷长安街买来的书,心里惊奇之余,又有点捧腹。
“陛下,监察御史、守御史中丞黄铮求见。”门外的内侍尖着声音喊道。
想起那个喜欢劝谏的臣僚,王玄翼头疼了下,扶住额头的手渐渐放下,正襟危坐起来,作出一副礼贤下士的贤王模样,才缓缓道:“让他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