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夫拼命,万夫莫当。
疯了这是?
没想到这个俊俏白净的看着像文弱书生的家伙,居然,敢对自己这么狠!
嘶——众人倒吸了口冷气。
我去,好疼啊!不,是非常疼啊。
简直是个妥妥的二愣子啊!
柯顺喉咙滚动,稍咽了口唾沫,自己,有必要与不要命的二愣子斗气吗?或说,犯得着与一根筋作对吗?
红血衬着白面,眉毛倒竖,怒目圆睁,身姿挺拔,按刀喝问,此时的林苏,全身煞气,完全不像斯斯文文的读书人。
不由心里痛骂:闽王老儿,你咋就这么坑呢?哼,天下果然没有掉馅饼的好事,幸福要靠自己争取,汗,多么痛的领悟啊,哎呀,疼......横的怕楞的,楞的怕不要命的,现在,我忍,哼,哥走到现在,并不怎么靠贵人相助,而是——凭借自己的智慧!
紧咬牙关,硬是坚持冷笑着,不给柯顺开口的机会,林苏连珠炮似地继续骂骂咧咧道:“本队乃是陛下亲封,圣命所授,莫非你要对陛下不敬?莫非你不服这朝廷?以为你背后有人是么?算个什么东西啊?前唐的陈唐侯陈将军晓得么?呵,陈昭陈公子,还是本队一起磕过头、烧过香的拜把兄弟呢,也不打听打听,他当初还与本队一起在青楼里快活过呢!哟,他给本队的随身信物还在此呢——”
柯顺拔刀的手僵住了。
不仅是因为开漳的陈元光是著有名的武将,而且——陈元光在闽中,尤其在漳州的声望,据说与开闽之王不相上下。这也不为啥,许多漳州居民,便是陈元光所率部属的后裔。何况,在初唐时那场真正开拓闽地的激烈战争中,他为漳州的建立而辛苦操劳,乃至战死。
众人互相看看,半信半疑。
却见林苏果真从怀里掏出一枚上好白玉佩来,而表情却是淡淡,颇是不以为然。那玉佩,很精致,很光滑。但不知是不是林苏口中说的那人的,又不由有些迟疑,毕竟,他们还没到见到陈昭随身玉佩的级别,更别提与他称兄道弟了。
但瞧林苏那恶狠狠且略带不屑的模样,觉得可能真有其事,众卫士都不敢再动了。称帝风雨之后,升官的人并不算多,或许,其背后还真有些能量、有大靠山呢。这林队正的靠山,兴许还真是陈昭陈公子。看来,自家得掂量掂量轻重了。
毕竟在建州军营里呆过,而营里多少有些刺头在的,林苏早已想过这问题。必须先发制人,在气势上首先压倒对手。昨儿就担心这事,故而吃了些红枣补血,还在猪肉上做实验。结果,虽然凶狠一劈下,但未伤及要害,只是力道还是没拿捏得恰到好处,很疼呀。只是,谋划如此,实际效果又如何,林苏自己,说实话,也没把握。万一,就给遇上个有毛病的呢?
哥将来要保护自己以及亲友,故而需要一定权位,一定的力量,可他们让哥当不好官,就会让哥不好活。乱世中,无法保护自己,便是一脚踏进了鬼门关。让哥不好活,哥怎么好意思让他们好活?真当飞扬跋扈就治不了你了?
面对这些跋扈犯上的家伙,不觉间,林苏已是动了真怒了。
还有,把这几日心里的不爽发泄出来。有权有势有人就了不起是么?将穿越者视为可以随意践踏、随意拿捏的蝼蚁吗?管他谁呢,哥不介意先狠狠砍死他,惹急了哥,哥也是会拼命的!对方很厉害吗?左右不过一死嘛,又不是没死过,哼,哥就偏不要命了怎样?说起来,林苏觉得,当初,自己有点过于在乎士人的看法了,当张狗儿一伙一上来时,自己就应该二话不说干掉他的。
挡我者死!
空气,压抑而沉闷。
众人,渐渐像是屈服下来了。
林苏的脸色缓和下来:“啊,适才所言,勿往心里去,然,无规矩不成方圆,该有的尊卑还是要有的。呵呵,捧圣卫威名赫赫,各位能入得这里,自然也是有一番能耐的,而今陛下圣明,乃至上下臣民劝进,百年修得同船渡,既然同为捧圣卫士,自当互扶互助,你等好好干,下惩奸恶,上卫社稷,护我闽国,陛下自会看在眼里,你等,自是富贵可期。”
众卫士皆不说话,却是直直瞧向林苏,倒是少了冷漠和杀气。
郑元也望向林苏,又看了下已然不语而渐显敬畏的众人,看来,这林兄弟,是个有手腕的人物啊,还好当初没恶了他,自己跟着他干,获取高位,估摸着颇有希望啊。
哥是队正,就很正很好看对吗?
将横刀拍了下桌案,林苏大喝道:“都看着本队作甚?就权且按郑队副方才拟定的办事章程做事去,愣着干啥?让附近的衙门看我等笑话吗?散了啊,怎的,还想呆这儿蹭饭啊?对了,郑队副,你随某来。”
众人不由自主地散开,若有所思。
说罢,郑元已是随着林苏走开了。
耳畔清净下来,柯顺又开始不忿起来,自己,居然被一书生给震慑住了,哼,可恶,可是,他人呢?再瞧众人,已是有所敬畏,而对自己,稍减尊敬。哼,居然错过立威的时候,当时没说反对的话,背后再说狠话,似乎,倒是更教队里的人看不起啊。不过,这个读书人倒是却是不一般,够狠。
此时,郑元边给林苏抹草药边说道:“清远队有普通卫士二十四人,伙长五人,队正、队副各一人,共计三十一人。卫士衣甲三十三领,弓十五张,箭三百零八支,横刀......”
“等等,捧圣卫仿大唐府兵编制,大致是五十人一队,如今还只是初建,可清远队的实际员额只达到六成,未免太少了吧,某可是记得其他队,至少也是八成啊。”忍住痛,不顾额头冒出的冷汗,林苏奇道。
“穷。”郑元抬头看了下林苏。
“呃......”
“清远队是后娘养的吗?”
“呃......”郑元语塞。
“某听说,这大唐时每个禁军的军粮是一岁十二石,好罢,那算上佳的,府兵一家可以给粟米二十石,吃三年,嗯,瞧瞧我等的禄米才多少?一家老小岂不饿得嗷嗷叫?好罢有俸钱,可那俸钱不见得就比大户人家的仆役来钱的多啊,何况王都这等大邑,花钱的事实在不在少数。就这些,还要被层层克扣......”
“那不知卫士们如何得以......”
郑元不说话了,显然觉得这个问题有点多余。
莫非,还要倒贴?
我去,刮油水!
哥,居然沦落到这地步?
也是,朝廷既然给的俸禄不行,便只好默认此事了,轻一点便是,林苏无奈起来。
“王都的南部可是繁华之地啊,往来商贾众多,所谓闽东胜地,百货所聚,这收点钱,想必亦无大碍......”林苏缓缓吐字道。
郑元还是静,继而忍不住打断道:“队正觉得,偌大王都,只有捧圣卫一个衙门吗?何况,我等辖区不过是西南一隅,离那繁华之地未必就近啊。”
长乐府衙,长乐县衙,刑曹,内行厂......这些衙门都盯着城南这一亩三分地呢,何况,你轻一点,别的衙门未必就轻了,届时,手下的弟兄会怎么看你?哇,P大的官,麻烦事这么多?还偏据一隅?让堂堂捧圣卫士去喝西北风啊?
一个字,穷!两个字,好穷!三个字,十分穷!
合着,接手的是一烂摊子啊。
“其他队呢?”
如果其他队也这般糟糕,哥心里就平衡了,共同享受苦难,哈哈。
愣了下,郑元苦笑道:“其他队,倒是较我队好得多,不至于饿死,何况时不时被派出惩罚奸恶,顺便捞一把也是常有的......”
林苏不由呛了把。
“咱这儿毕竟是团里派出的队,地儿也不过是临时划分的场地与辖区。现今,这国库空虚,不是能省则省嘛......”
放P,要省也该是那些非嫡系的衙门、军队省,省到陛下亲自建立的捧圣卫这边来了作甚?林苏不由看向郑元。
似乎看懂了林苏的眼神,郑元若有所思起来:“这掌握户曹的世家官员,对我等陛下亲军的存在,这心里真心舒服么......”
故意减低俸禄,层层克扣?我去,柿子捡软的捏是不?不对,只怕,还有闽王的默许。自从称帝风云过后,原本闽王所亲信的捧圣卫的地位便不如内行厂,哥还差点被揍,不,被砍呢。
这闽王老儿,也不是好东西啊。罢了,天下哪有掉馅饼的事?成功,是自己争取来的,林苏自我安慰了一下,渐渐浮出了笑容。对,要微笑面对人生。可是,此后,该咋办呢?
“对了,队正,还有上边递来的卷宗。”
“念吧。”
“是说啊,近来,城里出现了一群蒙面歹徒,前几日,他们夜间翻墙而入,将胡家所有人捆绑起来,关进一间房子里紧紧锁上。随后,便肆无忌惮地洗掠,什么金银珠宝,衣服首饰,连米粮、鸡鸭啥的都要,这伙劫匪真是什么都洗劫啊,待他们离去后,偌大胡家已是家徒四壁......”
趁着王都变乱而做坏事?该打。不过,等等——“停!”
做甚?郑元奇怪地瞧向林苏。
“这些抢劫案件,不是县衙府衙管的么?关我等捧圣卫何事?”
郑元不语。
心思急转间,林苏顿时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