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苏很得意。
自己诗中,对,就是自己的诗了,那描绘出的梅,不畏严寒、笑立风中,是何等的峻洁清高啊。
虽然,该联、此诗,本来自享誉以“梅妻鹤子”的北宋名士、和靖先生林逋。
既然,课外阅读中,无意结识了那位前辈,其杰出作品,不被林郎君笑纳怎好意思?且为了将华夏文学发扬光大,怎能不纪念纪念他——用来给林郎君耍耍酷?
哈哈,反正,他的是哥的,哥的还是哥的。
全诗写梅画梅,虚实结合,对比呈现,起伏跌宕,色彩时浓时淡,环境动静相宜,观景如梦如幻,“山园”的绝妙之处,仿佛可以入得眼帘,那“弗趋荣利”、“趣向博远”的品格,更是展现地淋漓尽致。
从该诗之神韵,可见诗人幽独清高、自甘淡泊的人格,及嗅到一些仙风道骨的味道。
“竹影横斜水清浅,桂香浮动月黄昏。”
众人复又琢磨起起江庐的诗句来,原对联虽也不错,但既写竹,又写桂,却未写出竹影的特点,也未道出桂花的清香。且未能构成统一和谐的意境,教人不易感触主人公的激情。
而林苏,只改了俩字,将“竹”改成“疏”,将“桂”改成“暗”,便如画龙点睛一般,瞬间,使得梅花形神俱现。
此刻,众人眼里已是满满的惊讶、羡慕,甚至嫉妒。
再看看那临时走高冷路线却演的不及格的林郎君,虽然那么那么——不同常人,不过有才,什么都好解释了,嗯,这叫狂士风范。
狂士嘛,什么怪异举动,都好解释。
瞧瞧,啧啧,看这剑眉星目——俊逸出尘,举手投足——狂放不羁,顾盼之间——风神潇洒,莫非,是七步成诗的曹植再世?
不,曹子建算什么?
林郎君,这叫弹指间出一首美诗,乃不世出的天才也。
合着,方才这位郎君说不会,是想给自己面子啊,江庐心里不由泛起一丝感激。
可是,某个人却破坏了这事,江庐又有点不满起来。
而林苏耳畔,溢美之词络绎不绝。
“暗香和月人佳句,压尽千古无诗才。”
“谁言闽中少高士?万中无一数林郎。”
“郎君可是绝伦人,神清骨冷无尘俗。”
哥,当然厉害了,只是......特么的,这些人到底夸哥,还是不甘为后、趁机表现自家的才学,怎么,赞的像诗句呀?借着哥的才名,顺便教人录下赞美的词句,来让自己出采?所谓的——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摘苹果?
罢罢罢,哥吃肉,赏他们一点汤喝也没啥,唉,还是哥大人大量,为自己默默赞美一下。
当然,林苏口里还是谦虚道:“怎敢?怎敢当?”
这时候,估计会有不少人妒忌哥的,低调点,低调点,要少树敌人广交友。
瞧某郎君那宠辱不惊的面孔,那潇洒自若的模样,一些士子已是敬佩起来。
“不意王都繁华之地,竟也有这等谪仙人物啊。”一个公子叹道。
“岂不闻五柳先生有言——‘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闹市之中未必就少高士?其意,便若此啊。”又有个公子解释道。
“兄台所言极是,此,便是道家所谓的——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市啊。”
哇,自行脑补,嗯,理解万岁,林苏脸上已是带着不羁的笑意。
“此诗,可谓澄澹高逸啊。”听了仆役的禀报,黄楚不由击箸赞叹。
“疏影?”章钧笑道:“前世咏梅之人甚多,却不曾闻有此佳句啊。”
林郎君虽然口说“过奖”,可那表情——却是轻描淡写。
“林贤弟真乃雅士,若生于魏晋之际,必是如潘安、卫玠一般掷果盈车的风流人物呀。”游简轻笑着说道。
这话,哥——很赞同。
“那是,那是。”林苏心里道。
果然,这些文绉绉的古代读书人,说话,就是不一样——让林郎君,很爽。
哈哈,今天撞大运了,不,应该说,是哥读书多,灵活运用,天意如此,林苏心里笑道。
此时,听到那么多赞美林郎君的话语,郑智那原本还算俊朗的脸庞,已是微微扭曲起来,显得尖酸刻薄,甚是难看。
只是想打击一下杨家而已,方才,就不该扯到这不知哪里冒出来的家伙。
嗯......不对,某是尊贵的世家子弟,怎能教一个无名之辈坏了事?
等等,诗、对、赋、论,莫非他还全能不成?
毕竟,闽中少有杰出的文士,连做出的好诗中,也少有长诗,也不怪郑智疑惑。
呵呵,叫他出一出丑,很好的。
方才说出那言语,竟是不够冷静啊。
“林郎君——”
众人的眼光有些古怪,这家伙,好像总找林郎君的茬,但,莫非,是要演绎先抑后扬,教林郎君有一展才华的机会?不,他是世家子弟,想来不会做这种事的。是要刁难一下吗?嗯,这风头怎好叫这郎君一人占尽?总之,有好戏看了。
稍放松了下心情,郑智轻笑着继续道:“不想,郎君竟是才华横溢之人,然,此等难得的盛会,那,请再吐妙语,且与我等做美赋一篇若何?”
赋?
呃.....没想到,这时,闽中还盛行“赋”这种文体。
林苏稍稍愣了下。
于是,看在某个人眼里,便是很可能——词穷、才低了。
呵,之前或许是耍诈。
“林郎君世外高人,请勿推辞啊。”
“郑公子所言不错,郎君再做一篇美赋,教我等共赏如何?”
哇,你说做,哥就得做啊,那哥怎么摆狂士的谱?
众人的眼光顿时热切起来了。
呃,果然是羡慕嫉妒——恨的节奏啊。
“这......要某做赋?”
“可是某累了,这怎好?”哥想再尝尝美食嘛,林苏笑道。
这B装的也差不多了,该,让哥再多占点便宜了吧?
“郎君既是绝世之才,还请快做如何?”郑智冷笑着催促道。
林苏越是推辞,郑智越发肯定,这人,不会赋。
就不能,让哥低调一下下吗?这么急着,再次被打脸?
林苏几乎想笑出来了。
看来,这是嫌打脸不够呀。都说哥懒得装B了啊,这么不听话?
“某,已经有了!”
啊,这么快?
江庐讶然,章钧讶然,游简讶然,众皆讶然,当然——最是讶然的,还是郑智。
莫非,自己失算了?
“六王毕,四海一;蜀山兀,阿房出。覆压三百余里,隔离天日。骊山北构而西折,直走咸阳。二川溶溶,流入宫墙。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各抱地势,钩心斗角......燕、赵之收藏,韩、魏之经营,齐、楚之精英,几世几年,摽掠其人,倚叠如山。一旦不能有,输来其间......秦人不暇自哀,而后人哀之;后人哀之而不鉴之,亦使后人而复哀后人也。”
看,工笔细刻成楼阁廊檐,泼墨挥洒就长桥复道......头脑中仿佛活现了当年阿房宫的盛况。众人愣了,似乎,一下子沉浸在林苏描绘的世界里了。
这篇嘛,史上还是很出名的,要不然,也不会收录到课文里了。
哎呀,当初哥好好背诵课文,原来,其用处,是到这儿装B呀。
唉......有意思。
这装高士,居然,不怎么费功夫啊,哥,很棒哦,见此情景,林苏心里狂赞自己,脸上却依旧淡笑。
这是阿房宫之赋,确实是赋,还是,美赋!绝佳美赋!
赋之中,句子整散结合,长短不拘,节奏鲜明,大量铺排,叙事言情,极尽其致,气势夺人,教人耳目一新。难得的是,描写中铺排的例子,不像编类书一般堆砌相同词语,却是不繁缛冗杂,写得恰到好处。
诗、对、赋皆能......这赋,还出自这么一个寻常的贫贱士人?
怎么......怎么可能?莫非,世家为尊的时代就要过去了吗?
郑智十指绷紧,他觉得自己看不透了这人了。
转眼瞧见,悄悄来到这里的黄楚,亦是脸泛微笑,轻轻点头。
连黄楚相公,也,也这般欣赏,这似乎......权且忍忍,想想方才所说的话,似乎都是在给对方机会,这......郑智突然觉得,自己站在这里,简直,像个笑话。
“此人到底是谁,给某查!”
“是,公子。”
当此之际,武夷山中。
“武夷之山,磅礴一百余里,万壑千岩,森峙林列,毋论显名胜地,即一山一壑之间,前后左右,各自为景,各据形胜,春则琪花绚日,夏则万木含阴,秋则瑶空一碧,冬则木落水枯,嵯岈棱削。
若月之夜,万山俱寂,俨在玻璃世界。雪则垒琼凸玉,冰壑层次。至于雨幕烟蒙,又若未分时意象,迨其霁也,旭彩映射,则丹炫碧耀,俄顷间变幻万状,描绘所能貌其万一哉,而表顾图之何。”
一个道士模样的人在山崖边慢慢走着,口中缓缓吟道,而随同的童子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
“壮哉,我武夷山。”道士双手挥起袖子,深吸了口山中的空气。
这时——突然,一名蒙面武士出现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