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力地瘫倒在沙发里,感觉浑身都痛,可又说不清到底是哪里痛。
魂魄仿佛正在从躯体里生生地剥离出来;生命仿佛正随着魂魄远去;呼吸变得像游丝一样微弱。
脑子里仿佛一片空白,又仿佛是一团乱麻……
感觉有点饿了。
他起身,往厨房去,想看看有什么可以对付一下的。不经意地瞥了一眼阳台,整个人便石化了一般。
阳台上一对小花盆里,一对仙人球生机盎然。
两株仙人球几乎一模一样,可爱至极,如果不是花盆的花纹不同,几乎分辨不清。
他曾在凯西的宿舍里见过这只花盆。
凯西!
触摸着又长又尖又细的刺,他一直想不通凯西怎么有钥匙。
霜刀雪剑的,当席慕宇从萨米战场回来时,仙人球已经冻死了。也想过重新买一株,但一直没有心情。
很显然,凯西原先的那株也冻死了。
忽然,他急转身,直奔卧室。
果然,卧室也有很大变化:窗明几净;床单、枕头、被子,铺展折叠得依依贴贴,散发着洗过的芬芳。
拉开衣橱,凌乱挂着的领带、皮带整齐地叠放在抽屉里;上衣、裤子;内衣、外套,熨烫平整,分类挂放。
一阵感动,他立即取出手机,刚选择了凯西的号码,立即改变了注意。
奋力地将手机往床上一甩:他对自己真的很恼恨。
……
冰箱里空空如也,长期未使用,都长了霉点。整个厨房除了两包方便面,再没可吃的了。
看看未过期,就将就着吧。
刚吃到一半,忽然听到开门声。
刚到客厅门边,只见梅特兰正将一个盒子放在茶几上,乔安娜也把一个包放在沙发上,凯西正下命令道,“明天早上八点半来接我。”
两人响亮的“是!”刚落,看见席慕宇,立即同声向他问好。
见两人要离开,他草草应好,便阻止道,“中尉!等等!”
但两人充耳不闻地离开了。
“凯西,你要在这里过夜?”他急了。
“嗯!”十分坦然。
“不行。”他焦急,但十分耐心地说,“你知道为什么。”
“哥哥到底怕什么?”
“什么都怕。”他发自内心地。
“就今天,我想和哥哥待在一起。”她满脸的祈求,“行吗?”抓住他的一只手,撒娇地摇晃着。
凯西的话,自凯西凝脂般柔滑的小手瞬间导入心底的电流,凯西娇憨可爱的模样,一个比一个更牵扯他的心。
他(她)没有忘!
在对方的眼神里,看见了这句话。
高速公路上,第一次身体的触碰带来的心灵悸动再次在两人心底激起千重浪。
“凯西!”他的僵硬瞬间冰释,柔情万千地呼唤。
“哥!”她忘情地偎进他的怀里。
他全身一凛,恢复了理智。
温柔地推开她,“不行,凯西。”
她赌气地一转身,娇嗔薄怒的样子,十足一个耍小性子的孩子。
“凯西!”绕到她面前,他耐心温柔地劝,“你不是孩子了,是高贵的女王。一举一动必须符合女王的身份,不能再任性了。”
“忍忍忍!什么都要忍!我都快要崩溃了!哥哥!”凯西发泄道,“查理不在,爹哋妈咪也不在,我身边只有你。哥哥,就让我任性一下好吗?”
“哥!我好累哟!……我好想向你撒娇,我好想对你任性,我好想和你无理取闹……我不想知书达理,我不想识大体,我不想被万人瞩目;我渴望平凡的幸福,只有你和我……”凯西的话又在耳边回响,让他不能不心软,但他没有失去理智。
冷酷而坚定地转身,背对着她,“去向你的未婚夫任性吧。”
这样下去,势必变成僵局,她改变了策略。
等了几秒钟,没等来凯西的咆哮,迅速转身,却发现凯西已经进了厨房。
“就吃这个?”看着那半碗方便面,她调侃道,“哥哥省钱给谁?”
他并不理会,说,“我的话,你听见了没有。”
她只当耳边风,取出两套餐具。
“干什么?”
她依然不回答,回到客厅,将茶几上的盒子打开,一瓶红酒、一瓶果汁、两份西餐。
“你怎么知道我今天会回来?”他有些奇怪。
“不知道。但如果你没忘今天是什么日子,你就会回来。”
“为什么我一定要回到这里?”
“只有这里有家的感觉。”
一种感动,一种心灵相通的感动,让他想伸手触摸她。
“房间是什么时候打扫的?”
“昨天和前天。”
他一惊,“不是请钟点工打扫的?”
“不是。”
“那时候就想好今天来这里住?”
“嗯!”
西餐已经装好盘,果汁也到了一杯。
见凯西准备启红酒,他摁住了她的手,“我不喝酒。”
她推开他的手,“是我喝。”
在她的对面坐下,“如果我没有回来,你打算怎么办?会打电话给我吗?”
“不会。”
“可你定了两人餐。”
“明天用光波炉热一下,作早餐。”
他心里一揪,“为什么?”
“你一定会说没空。”
他心里又是一揪,半晌才问,“你不生气?”
“不生气。”说着,一仰脖子,酒杯见了底。他想拦都没拦住。
见她又要倒酒,他夺过酒瓶,到了一点点,“不要太猛了,会醉的。”
话音未落,这时她接着说,“不管是真是假,我知道都是因为爱我。”
他正放下酒瓶,听了这话,手一颤,几乎打了酒瓶。
“哥哥戒酒也是因为爱凯西。”
他看着她,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理不清心里的感觉是痛还是感动。
很快,半瓶酒已经进入凯西的胃里。酒精已经开始起作用了。
“不要再喝了!”他已经记不清说了多少遍了。
“不行!知道吗?这瓶‘路易十三’是我让道森太太在酒窖里取出来的,在酒窖里睡了一百多年。开了,不喝完,香气就跑掉了,多可惜!”
执拗地倒满杯,执拗地举起……
毫无办法,他劈手夺过,一口干了。
她一愣,脸上的表情僵了几秒钟,便露出欣赏的笑容,接着又执拗地倒满杯。
没等她放下瓶子,酒杯已经在他手里见了底。
在她脑子还没转过弯的时候,他已经夺过她手里的瓶子,全倒进杯子里,一口干了。
“这样行了吧?”
她一笑,调侃道,“怕我喝醉了,发酒疯是吗?”
还真是。以凯西的酒量,不用一瓶,再喝一杯,定醉无疑。而他对自己的酒量很有信心,这种酒就是喝一瓶,也不足以让他醉倒。
他没有理会她半醉的话,拨通了梅特兰的手机。她微笑地看着他,并不阻止。
“小姐醉了,赶快来接她。”他的语气不容置喙。
“很抱歉,席先生,我不能违抗命令。还是麻烦您照顾小姐吧。”
见他无计可施的样子,她忍不住笑。
他宠溺地挥手,佯装要打人。
她也佯装十分害怕,夸张地惊叫,抱住了头。接着,格格地笑起来。
他板着脸,“还笑得出来,你都成什么了?”
“不就是被人踢来踢去的皮球吗?”嬉皮笑脸,没心没肺的。
“说的这么轻飘飘的,你还有自尊心吗?”
“有哇!”她立即回答,语气还是那么的轻松,“自尊是自我保护的铠甲,在爱我的人面前,不需要。”
这种真真假假,虚虚实实的挑逗,让他有些难以把持了。
就在他痴痴的时候,她一改玩笑之色,痴情地说,“哥,为了你,我可以抛弃一切,自尊心又算什么?”
他更痴了。
她不再看他,拉开包,首先取出的是布娃娃小猪,毛绒绒的很可爱。接下来的让他看了立即脸红,是睡袍、文胸等女人用品。
见他撇过头去,她却把脸凑过去,很奇怪地审视了一会儿,仿佛不谙世事的孩子,问,“哥哥害羞什么?这些不是商场到处都能看见的吗?看见这个都脸红,那么上次为我买那个的时候,有没有脸红?”
他明白她指的是买卫生巾的事情。
他的脸更红了。
她格格地笑起来。
笑罢,又很认真地说,“那时候哥哥还不知道我就是凯西,哥哥是不是为很多女人买过那种东西?‘北极王子’名不副实呀!我是第几个?”说着,瘫软地顶在他的肩头。
他抓住她的双肩,生气地往前一推,“再发酒疯我生气了。”
她笑了笑,“这么说哥哥还没有生气。”看一眼狼藉的茶几,“哥哥辛苦一下吧,明天早上我给哥哥做早餐补偿。”说着进了卫生间。
想来想去,他拨通了克里的电话。因为太晚了,直接敲门不方便。
“克里,我想到你那儿睡一晚,不知方便不方便?”
克里十分歉意。
他明白他一定和新女友在一起。乔治又不在家。他又做不到把凯西一人扔在家里,到医院去睡。
想到克里,他忽然有一阵羡慕:像那样很容易动情,也很容易忘情,未尝不是一种幸福。
思绪正在天马行空的时候,卫生间传出打碎东西的声音和凯西的一声尖叫。
他心里一紧,奔过去,对着门内叫道,“怎么了?凯西!”
“脚底打滑,摔碎了一个杯子。”
“摔到了吗?”他紧张地问。
她心里很甜蜜,大声回答,“没有。”
“不要碰碎玻璃,小心伤到,等下我会清理。听见没有?”
“听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