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西站在二楼的窗下,看着上校走出院子,手里的那封信飘然落地……
……相依为命,共同撑起萨米,撑起王室,这是母后的遗命。从那一天起,公爵就是我的长兄,而我也视您为长嫂。
……我无法改变母后的遗命,但我能够给予您和亲王相匹配的身份……
斯堪的纳帝国驻波士顿领事馆一部。
统一后,原萨米驻各国的各级使馆和当地的斯堪的纳帝国使馆合并,原帝国使馆改为一部,原萨米使馆改为二部,萨米王国的事物大部分由二部受理。为了尊重皇帝和帝国的情感,凯西依然住在一部。
女王办公室。
上校毕恭毕敬地站在女王的办公桌前。房间很静,静得连呼吸几乎都能听见。女王正仔细看着一封信。
看完,她什么也没说,冲上校点点头。上校会意,立即敬礼退出。
女王往椅子里一蜷,像泄了气的皮球。
意大利西西里。
露西开着小汽车驶进了院子,刚下车,管家太太就笑眯眯地迎过来,“夫人,来客人了。”
“是谁?”露西边往里走,边漫不经心地问,奇怪她古怪的笑。
“上次那位先生。”管家太太神秘地说,“啧啧!”她咂了几下舌,陶醉般道,“太帅了!我眼睛可毒了,是个军官。看那做派,看那气度,准没错。太太,他是不是想追求您呀!”
露西没有理会她的唠叨,脚下未停。
“还带了个可爱的姑娘,说是他的妹妹。”
露西突然驻足,一秒钟后便向客厅奔去。
一见,愣了。
凯西和上校面带微笑,礼貌地站起来……
厨房里,管家太太一边备茶,一边纳闷着,总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
端茶来到楼上,便见那位高大威武的先生挺立在小客厅门外,一见自己,便上前接过托盘,绅士地道了句谢谢,然后说,“您去忙吧,有事我会叫您。”
管家太太下楼来,藏身于拐弯处,窥视着。
先生向楼下探了探头,确定没有人窥视,才敲门进去,几秒钟后就空手出来,又像天神一样守候在门口。
怎么看起来像名侍卫呢?对了,夫人和他都似乎对那位带着稚气的姑娘很敬重。难道她比夫人的地位还高吗?她是什么人?怎么觉得面善呢?
斯堪的纳帝国驻波士顿领事馆一部,女王办公室。
梅特兰和乔安娜并排站在格雷亲王面前,头微微勾着,面带愧色,一副低头认罪的样子。一旁的馆长焦急忐忑。
男爵夫人被侍卫领进来。
可是她也不知道凯西去了哪里。
格雷一摆头,除了梅特兰和乔安娜,其他人都陆续出去了。
“你们是怎么尽职的?”门一关上,格雷公爵便怒吼道。
两人大气都不敢出。
……
凯西一下车,立即被领事馆的人员围住。
馆长暗松了口气:虚惊一场。
……
“艾贝!你怎么会突然来了?”一见面,凯西便问。
“你还说?电话怎么也打不通,侍卫竟然不知道主人去了那里,让我怎么坐得住。”
她很感动,冲他甜美地一笑。
“还笑得出来!”语气凶巴巴的,心里却宠溺得不行,“去哪里了?”
凯西取出一张条子递给他,上面是露西在意大利西西里的地址,虽然没有名字,但他马上猜到了,“露西?”
凯西点点头。
“她拒绝了?”
“你去就不一样了。”
他转身,把条子放在桌上,背对着凯西,“我不想。”
凯西绕到他的面前,直视着他的眼睛,正色道,“你是父亲!”
“父亲该做到的,我都会给他。”
“他首先需要一个健全的家庭。”
他激动地抓住她的双臂,恳求道,“别逼我,安娜!我不能心里想着一个人,怀里却抱着另一个人,那是不道德的。”
“以前你并没有这么觉得。”
他霍然转身,背对着凯西。他明白她并没有想特意侮辱他,但巨大的羞愤像一颗红巨星在他的胸膛里燃烧、膨胀……
突然,他转身,抓住凯西的双肩,拼命地摇晃着,大吼道,“那不一样!我爱的人,她活着!你明白的!”
仿佛关节散了架似的,凯西痛苦地哼了一声。他立即松了手。
“我明白。但上帝安排你们成为兄妹。”话音未落,一道刺眼的闪电划破了夜空,瞬间黑夜如昼,同时一个炸雷,就像原子弹在头上开花一样。
凯西浑身一抖,惊叫着捂住了双耳,蜷缩起来。
他也冷不防打了个寒战,但同时惊叫了一句“安娜!”扑上去,将她较小的身躯紧紧搂在怀里。
“安娜!”他喃喃呼唤着,不断亲吻着、抚摸着她的秀发,“看见了吧?那不是上帝的安排,只要她愿意,我可以让她成为我合法的妻子。”
她惊魂稍定,温柔地挣脱他的怀抱,“那是不可能的,艾贝。你明白。”
“我不明白!”他咆哮了,“你可以嫁给他,为什么不可以嫁给我!他是个十足的花花公子,你对他只是新奇的猎物。而我,是在用生命爱着你,像阿尔瓦一样!非得让我像阿尔瓦一样死去,才能换取你几滴同情的眼泪吗?”
心痛、无奈、绝望、委屈,还有许多莫名的情愫一股脑儿地涌上心头,心酸的泪水纷纷洒落。
“安娜!亲爱的!”她的泪让他心痛不已,她的受伤让他悔恨不已,忘情地用自己宽阔的怀抱包裹着她,“请原谅!请原谅我的口不择言。”眼中噙满热泪,温柔缠绵。
她摇着头,意思是她根本没有怪他,“艾贝,我是不会嫁给康斯坦丁的。对他,对你,还有阿尔瓦,除了深深的抱歉,就是深深的感激。如果我有能力,我一定会让上帝重新安排,让你们和我成为永远不会交汇的平行线。”
他神情一黯,他明白她的心为谁所占据。
“就像没有人能勉强你不爱他一样,你也不要勉强我不爱你。”
“艾贝!”凯西温柔地劝道,“你和我不一样,我了无牵挂,而你有孩子,你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你不能让王室血脉流落民间。他有权成为王位继承人,你没有权利剥夺,将来他会恨你的。”
他又抓住她的双肩,动情地说,“‘艾贝,我等你回来。’安娜,还记得这句话吗?因为这句,我才有力量从死人堆里爬出来,对于我而言,它是妻子对出征丈夫的叮嘱。我遵守了对你的誓言,我活着回来了。可是,你给了我什么?给我生的希望,又亲手毁灭了我生的希望,不觉得残忍吗?早知道你会这么逼我,我宁愿被尸体掩埋,被冰雪封冻。”
她鼻子一酸,泪水又刷地流下来了。
他十分激动,不去思考那泪水的含义,甩门而去。
来到斯堪的纳帝国领事馆二部,他渐渐冷静下来。
他清楚凯西是心思细密,多愁善感的,自己的鲁莽不知又会让她怎样伤心了。于是立即给她打电话,才知玛丽发烧,凯西连夜赶往庄园去了。
……
凯西下车,一眼就看见了查尔斯车旁的那辆摩托车,那是席慕宇的。车下一滩水迹还未干。
凯西心里一紧:遇到暴风雨了?
快步奔进大厅,噔噔直奔二楼,风风火火地推开席慕宇的房间,转了一圈,却没有人。
正在疑惑,闻声而来的道森太太进来。
席慕宇确实淋透了。好在他身材和查尔斯相若,道森太太已经让他换上了查尔斯的衣服。
玛丽已经退烧。她害怕雷雨天,吵嚷着席慕宇陪她睡。
……
凯西轻手轻脚地推开玛丽的门,为了不惊醒他们,开了一盏远处的壁灯。
床头,一个架子上挂着两个空瓶子,插着的输液管还没有拔出,随意地掸在架子上。
两人一人一个被筒,并头而睡,睡得很香。
试了试,玛丽的额头已经不烫了,她心里安稳了许多。
轻轻地在他的身边坐下,长时间地静静地凝视着:他的睡容很恬静,脸庞清秀精致,眉宇英气勃发,英气中又渗满着至纯至柔,让人看着不能不心痛,心软,心酸,并有种想去触摸、亲吻的冲动。
曾经,也是这么长时间地凝视着;此时,已经没有了生离死别、五内俱焚的绝望,但心痛和揪心却丝毫未减。
“哥!这么躲着我,你不心痛吗?”
她,簌簌泪下。
轻轻地捧起他的一只手,贴在脸上,喃喃细语,“哥!我好累哟!我不想长大,我好想回到从前;我好想向你撒娇,我好想对你任性,我好想和你无理取闹,我好想你的心贴着我的心;我不想知书达理,我不想识大体,我不想被万人瞩目;我渴望平凡的幸福,只有你和我……”
他的手动了一下。
她一惊,立即轻轻地放下,抹了一把泪,轻轻起身,关了灯,关门出去……
幽暗中,一颗晶莹剔透的泪珠挂在他的眼角,他静静地躺着,纹丝不动。
睁开眼睛,双眸在黑夜中闪烁着清玉般的光泽。
抬起手,舔着手背上的咸咸的液体,犹如舔舐着伤口般痛,一阵心酸,泪水如溪水般顺流而下。
“凯西,哥哥比你更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