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想用自己的脸贴着凯西的手心,忽听开门声,立即轻轻放下凯西的手,暗暗抹去脸上的泪水才转身,只见一个年约四十的男人站在自己身后,他外形高大有型,面目俊美,是典型的西方俊男。
席慕宇发觉对方看见自己的第一眼,目光闪动了一下,似乎有小小的吃惊。他没有太在意这一点,因为比这更明显的眼神他见得太多了,但是,席慕宇误解了。
看见席慕宇背影的一瞬,杰西立即认出了他就是长廊里擦肩而过的青年,略微小惊;当看见席慕宇的脸的一瞬,他大惊。
“您好,您是……”两人不约而同地问。
两人同时回答了对方的提问,话一出口,不由都愣了,于是两人都等待着对方先发问,但一直不见对方开口,便又同时问,“您是……”这时,两人终于忍不住笑起来。
两人的笑声惊醒了凯西。
“哥?”睁开眼睛,看见席慕宇的背影,凯西不敢相信,“你怎么来了?”说着,欠身想起来。
听到“哥”的称呼,杰西又是一惊,原以为他们只是因为自己而邂逅,没想到他们竟已如此亲密了,难道他就是凯西的男友?杰西的心情骤然低落,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样。
席慕宇立即回头,见凯西醒来,又惊又喜,立即过去,半扶半抱地扶起她。
“我接到道森太太的电话。怎么回事?你不是去见皇储的吗?为什么没去?这一身的伤是怎么弄的?”席慕宇心痛,焦急。
皇储?杰西心里一惊,想起凯西说过打算去斯堪的纳帝国领事馆。凯西的男朋友是斯堪的纳帝国的皇储?对,这样的话,她不愿意报警就可以理解了。
“我没事。多亏了罗布叔叔。”说完,问,“你们还不认识吧?”
“已经互通姓名了。”杰西说。
“哥!罗布叔叔是我们家的邻居,在苏格兰,他家的庄园和我们家相邻。两家是世交,关系很好。叔叔和查理曾经是战友,同在英国皇家海军服役。”说完,凯西对杰西说,“叔叔,哥哥是我的远亲,他的亲妹妹是西蒙表哥的未婚妻。”
杰西又是一惊,没想到他们之间还有这么一层关系,心中暗暗祈祷席慕宇眼睛不要太过锐利,以免麻烦。
“斯坦利先生,没有什么足以表达我对您的感谢,但是我还是要衷心地说一句,谢谢您!”席慕宇由衷地说,并向杰西伸出友好的手。
“不用介意,应该是我的幸运,因为上帝给了我一个赎罪的机会。”说着,笑起来。
基督教认为每个人生下来都带着原罪,为人在世,行善积德就是为了赎罪,以求获得上帝的宽恕,死后进入天堂。席慕宇不是基督徒,但在美国八年,多少了解一些基督教文化,明白对方是开玩笑,不禁为对方的风趣打动,也笑起来了。
在凯西身边坐下,看着她的伤痕,席慕宇眼神里充满着心痛和柔情。
凯西很明白席慕宇此时的心情,但想到之前的冷漠,想到昨天晚上可怕的经历,她后怕,她委屈,看着他,说不出话来,眼中渐渐噙满了泪。
杰西不禁疑惑起来,他分明在两人眼里看到了炽热的爱情,那……皇储呢?凯西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
杰西剪断了纷乱的思绪,宽慰道,“幸好伤势不重,除了脖子上的,其他都是擦伤。但是……”
“但是什么?”席慕宇立即紧张起来。
“医生说有轻微的脑震荡症状。”
席慕宇痛悔交加,抓起凯西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里,揉搓着,喃喃道,“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接着心痛地将她搂进怀里,揉搓着她的头发,“凯西,你要是发生了什么,我该怎么办?都是我的错。”
席慕宇的柔情让凯西控制不住泪水,偎在他怀里失声痛哭起来。当听到席慕宇最后那句话,她抬起泪眼,疑惑地看见他,隐约觉得他的爱已经超越了他的界定。
她搜索着他的眼神,眼中带着渴望,胆怯。
他明白她在搜索什么,于是坚定而清晰地说出了她最想听的那句话,“我爱你!凯西!”
杰西忽然觉得自己是多余的,悄悄退出病房,并绅士地帮他们关上了门,心情十分纠结。
听了席慕宇的话,凯西目光一亮,脸上立即露出幸福的笑容。可是这时席慕宇接着说,“像查理一样。”凯西脸上的笑立即僵了,愣愣地眨了两下眼睛,然后轻轻地推开他,将脸扭向一边,泪流满面地哽咽着。
“凯西!”他痛苦地呼唤着——很明白她需要什么,很明白怎样做可以让她破涕为笑,怎样做可以让她立即幸福起来,很想为她那么做,但他做不了,他已经超越了极限。
门突然被推开,席慕风风风火火地进来,看见凯西压抑着哽咽,愤怒地指责道,“你总是这样的,只会伤害她,只会让她流泪。”
凯西的悲泣和泪水早已让席慕宇方寸大乱,无端受到指责情绪便有些失控,便毫不示弱地回敬道,“你呢?只会让凯西遍体鳞伤是吗?”
凯西立即说,“只是个意外,和四哥无关。”充满着怨气。
凯西如此维护着弟弟,让席慕宇很不好受,立即说,“如果不是半路上弃你而去,就不会发生这件事了。”
“四哥也不想这样。”凯西立即顶回来,“再说,遍体鳞伤也好过心受伤。”她对他瞪着眼睛。
这无异于下逐客令了,席慕宇不得不离开。
席慕宇郁闷地走出病房,真想疯狂地大吼一顿,发泄胸中的闷气,但环视周围,看着来来往往的医患,最后还是强压下去了。
席慕宇向凯西的主治大夫了解了病情,略微放心,回来时,正见弟弟抓着凯西的手,深情地一吻,真诚地说,“凯西,谢谢你!我以为你不会这么轻易地就原谅我的。”
认错,请求原谅,这是弟弟从未做过的事情,为凯西,他很轻松地就做到了,而且是心甘情愿的,席慕宇意识到弟弟是真的爱凯西。
明白这一点,让席慕宇很纠结,站在男人的立场,他很吃醋;站在哥哥的立场,他担心弟弟受伤,担心海燕受伤,更担心凯西受伤;站在长辈的立场,他可怜侄子鹏鹏;站在子女的立场,他担心父母的感受。
“下次再也不会弃你不顾了。”
凯西微笑,然后瞥一眼席慕风嘴角上的伤痕,温柔地问,“还疼吗?”
席慕风摇摇头,露出了幸福的微笑。
如此温馨的场面,如此相互的体贴,席慕宇不能控制地心里发酸,突然转身,几乎撞到身后的杰西。
席慕宇关上门,两人在长廊落座。
“那位先生是谁?怎么有点像你?”杰西含笑说。
“是我弟弟。”
这时房门突然打开,凯西很激动地出来,身后紧跟着席慕风。
“大哥报了警吗?”
见凯西焦急的表情,席慕宇瞟了一眼弟弟,有些不理解,点头应是。
“赶快去撤案吧,哥哥。”凯西立即恳求道。
“为什么?”席慕宇不太想那么做。
“我觉得……”杰西刚想提出异议,凯西立即大声叫道“叔叔!”杰西立即把话咽了回去。
“只是个意外。”凯西极力劝服席慕宇,“可是,让记者嗅到了就不仅仅是意外了。”
“好吧。”想到不久前的绯闻,席慕宇点点头,“有空就去。”
“现在就去。”凯西恳求道。
“干嘛这么急?”席慕宇原本对凯西阻止杰西就很疑惑,此时就更疑心了。
“你还不知道记者的鼻子有多灵吗?”
“好吧。”席慕宇无奈,点着头,“现在就去。”说完,让弟弟带凯西进病房歇息。其实,他是想支开两人。
见两人进去了,席慕宇立即问杰西,“斯坦利先生,凯西阻止您说的是什么?”
杰西一惊,万没想到席慕宇这么敏感,他既佩服又有点担心。
杰西说出了他的怀疑和担心,让席慕宇更坚定了撤案的想法,杰西有些意外——他不是应该担心凯西的安危吗?
席慕宇立即解释道,“您不知道,不久前因为与皇储的绯闻,凯西很困扰,生活变得一团糟,我不想让她再次陷进去。”
杰西沉默了,他感受到了席慕宇对凯西深沉的爱。
这时,乔治,慕容敏和克里闻讯匆匆赶来。乔治瞥见席慕宇敞开的衬衫领口,不禁一愣,眼前闪现慕容敏床上的那条领带,疑虑更重了。
克里急于了解凯西的伤势,却被席慕宇强拉到僻静处,便不耐烦地问,“你怎么了?”
席慕宇有些恼火,“这话应该是我问你,你怎么能把我扔给了艾米,自己跑了,你难道没有想到可能会发生什么吗?”
这时,凯西的病房探视的人太多,席慕风便出来了,看见哥哥和克里神秘的举动,便悄悄迂回过去,躲在柱子后面偷听,只听克里有些惊愕地问,“你不会……”
不会什么,克里没有说下去,但哥哥的表情像是跌进了地狱,他说,“我不知道。早上醒来我竟然在艾米房间,在她床上。”
柱子后的席慕风眼睛立即放出光芒,接着眼珠一转,嘴角一撇,脸上露出阴险的微笑……
席慕风悄悄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