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席慕风忽然一个激灵起了床，李建国立即被惊醒，问：“干什么？”
席慕风凑到李建国的耳边，神秘地说：“去看看？”
李建国眼珠一转，童趣顿生，立即点点头。
两人蹑手蹑脚地出了房间，向席慕宇和文静的房间靠拢。但是刚看见房门，立即就失望了。原来，席慕宇的房门早已大开着。
李建国和席慕风对看了一眼，露出一副泄气和沮丧的表情。
席慕雪咚咚地上楼来，见状，笑道，“早起来了。”
席慕风食指相对，勾了几下，“这样了吗？”
“不知道。反正沙发上没有睡过的痕迹，三楼也没有。”
席慕风一拍巴掌，兴奋地说：“那就是了。”
李建国用肩一顶席慕风，问，“敢不敢涮大哥一下？”
席慕风略一思忖，摇摇头，说：“不敢。”
正当李建国想着要涮席慕宇一下的时候，席慕宇正和父亲席飞在楼下小客厅里。
席飞问儿子，“顺利吗？”
席慕宇沉重地摇摇头。
“咳！”席飞沉重地叹了一口气，“想着得不到的东西，一辈子都会痛苦。”
席慕宇的心好痛。无言以对。
席飞接着说，“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凯西是圣诞节出生的。慕宇呀！你已经到了而立之年，而凯西还没有成年。你们一个是飞鸟，一个是游鱼，是永远不可能走到一起去的。”
席慕宇暗暗出了一口闷气，仍然没有出声。
“听我的话，慕宇！死了那个心吧。”
这时，席慕宇抬起头，再次出了口闷气，说，“爸爸！我从未奢望过。八年来，我已经很努力了，只要与凯西有关的，我从不去触碰。可是……我还是过不了自己这一关。爸爸！……反正，席家已经有长孙了，我可不可以……独生？”
“慕宇！”席飞失口惊叫，“你怎么能这么说？文静怎么办？你想坑她一生吗？没想到你这么自私。”
席慕宇只是一闪念，便脱口而出，见父亲如此气愤，不由惭愧地低下头。
“去和文静领结婚证吧。领了结婚证，你就会死心。反正过年就要结婚的，现在领正合适。”
“这是您的经验之谈吗？”虽然席慕宇已有此念，但父亲的话却让他产生了抵触心理。
席飞看着儿子好一会儿没有出声。
他的心被深深地刺痛了。他也明白儿子是故意想刺痛他的，他更明白儿子的抗拒。
“坚持抚养文轩，真的跟那份感情没有关系吗？”没容父亲回答，席慕宇又激动地问，“爸爸真的爱过妈妈吗？”
“从什么时候开始，爸爸失去了你的信任？”席飞很痛心，“爸爸……什么事情骗过你？”
席飞语气中的沉痛，让席慕宇觉得自己很过分——因为心情不好，就肆意宣泄。
“对不起。今天心情不太好。”席慕宇歉疚地说，“但是，至少该让妈妈知道文轩的生父是谁，不要让妈妈再误会您。看看我们这个家成什么样子了？妈妈之所以会溺爱慕风，很大程度上是为了与您对抗。从某种角度来看，慕风是您和妈妈对抗的牺牲品。”
“你也知道你妈妈的性格。”席飞很是无奈，“她知道了，无异于天下人都知道了。那天就会塌下来。”
“天怎么就会塌下来，难道文轩的生父是我们认识的吗？”
“对不起。孩子呀！我答应雅琴会把秘密带进棺材里去的。”
席慕宇无奈地出了口长气。
李建国和席慕风从楼上下来，席飞和席慕宇正好从小客厅里出来。
席慕宇推开父母卧室的门，看看鹏鹏正熟睡着，重新关好门，跟在父亲后面向厨房去。
席飞问了句文静和慕雪去哪儿了，李建国立即回答去河边洗衣服去了。
走在最后的席慕风，悄悄将席慕宇拉到一边，一脸诡诈地询问昨天晚上的事。没想到被席飞听见。
席飞疾言厉色道，“什么怎么样？你还是小孩子呀？”
席慕风吓得立即噤声。
厨房里，正忙活着的慕兰花，见四人进来，立即招呼。
席飞扫了一眼餐桌，桌上摆了两样新鲜小菜和一碟咸菜。
席家虽然住到街上已经近八年了，但仍沿袭着村里的习惯，早上吃饭。吃早点，席飞吃不饱。
李建国刚来的第一次早餐，慕兰花为他单买了早点。觉得不自在，第二天，李建国就坚持和大家一样吃。
另外，让李建国不自在的就是，席家吃饭是来一个，吃一个。其实李建国明白，这不是席家一家的习惯，整个乡下都是这样的，因为大家的时间无法一致。
席慕风拿起一只碗，盛了自己的饭，一屁股坐下，狼吞虎咽起来。无视父亲坐在身边还未动筷子，也不管母亲和两个哥哥是不是要吃。
席慕宇拿了四只碗，很自然地一碗一碗地盛饭。李建国则帮着端到桌上，并将第一碗先放在席飞的面前。
“吃吧。”席飞对儿子和女婿说，同时端起碗就吃，没有叫妻子一句，完全是一家之主的派头。
席慕宇对母亲说了句“妈妈，吃了再收拾吧。”才和李建国犹豫着端起碗。
吃到一半，席慕宇忽然告诉母亲上午要和庄文静去领结婚证。李建国和席慕风听了。一起惊讶地看向席慕宇。
慕兰花的手顿了一下，立即说早就该登记了。说完，看向丈夫，问“你说呢？”
席飞连忙点头，“是呀！”
邹家渡镇外，一条弯弯曲曲的小河环绕着小镇，最终汇入抚河。
河两岸的堤坝，每相隔一段距离就有一段石阶。镇上的居民和附近的村民常常到这里洗洗涮涮。
此时，庄文静和席慕雪正和几个女人在石级上洗衣服。几个女人是手不停，嘴也不停。庄文静和席慕雪边洗边听边捡笑。
一位四十出头的妇女兴奋地在炫耀着说他的女儿女婿回来了，要接她出去玩，说女婿开了几十万的高级轿车回来，说请她吃一顿饭就花了两千多，弄得旁边的人嗟嘘不断，羡慕不已。
庄文静也暗暗妒忌羡慕，心里很不平衡。
这时，一位少妇问中年妇女的女婿在哪里发财。那中年妇女立即显摆地说女婿广州，海南，上海，到处跑，房子几栋，还有别墅。感觉比自己拥有还要自豪。
旁边的一位身着碎花上衣的妇女立即羡慕地说她女儿好福气，弄得中年妇女得意得不行，借机炫耀女婿几次回来就是为了接她出去玩，她就是不愿去。说城市有什么好，家家户户关上门在里面，对面邻居都不认识，说住不惯。弄得那些没有机会出去的人暗中记恨得不得了。
中年妇女洗完衣服先走了。她前脚一走，后脚那些女人就开始嘲笑起她来。说他女婿如何小气，外面看着光鲜，其实是个空壳子，银行里借了多少多少债，下辈子也还不清。
少妇轻蔑地说，“她女儿在家里只有做事的权，没有说话的权。要用一分钱也要向老公讨，像叫花子一样。偷偷地弄点钱补贴娘家，被老公知道了还要挨骂。”
“那日子才难过呢！”碎花女人说。
一阵幸灾乐祸的愉快笑声响起。
正在妇女们兴高采烈地话人长短的时候，机动船的马达声传过来。浪花也一浪高过一浪。
席慕雪，庄文静和那几个妇女立即收拾洗衣粉，，鞋刷子，衣服，桶子等物，一样样地捡到上面的台阶上。
碎花女人怕麻烦，不愿意收拾，便对着船上的人大叫道“开慢点。”
那是条装沙船，装了满满一整船河沙，吃水很深，速度又很快，所以起浪很高。
听了碎花女人的叫喊，船上的人理也没有理，照旧开得飞快。
浪花拍打着河岸，溅了女人们一身的水。没来得及收拾的东西和衣物也被浪花卷到了河里。女人们一边忙不迭地捞东西，一边口无遮拦地破口大骂。
碎花女人尤其愤恨，一只手叉腰，另一只手点着船上的人骂道：“你家死了人呀！开那么快，赶刀哇！”
船上的男人也不甘示弱，回骂道：“你才赶刀呢！看见船来了，不晓得躲开。”
一位妇女的装洗衣粉的小桶子被冲到河里了，这时她刚刚把桶子捞起来，但洗衣粉全冲到水里去了，听了船上男人的话，气愤地叫道：“来来往往的船那么多，躲得过来吗？”
另一位妇女的一件衣服被冲走了，她气急败坏地叫骂道：“你家死绝了人呀！不要洗衣服了。”
男人火也上来了，骂道：“再骂，我上去拔了你的舌头。”
丢衣女人骂道：“来呀！来呀！不来，你是我儿子。死了爹娘，没人教的。”边说，还一边拾起一块石头，奋力地朝船上的人扔去。
其他的妇女见状，也纷纷拾石头扔向沙船，并叫嚣道，“来呀！来呀！看我们不把你那‘棍子’折断来。”
几个妇女发出一阵*荡的笑声，笑声里充满了兴奋和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