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明慧温柔地宽慰道：“您已经为舅舅做了很多，这一点舅舅也会明白。还有，舅舅不是您唯一的亲人，您还有我们呢！母亲！您不是孤独的。”
“是的是的。哈哈哈！我真是老了。”老夫人笑道，“明慧——！”
“您说，母亲。”
老夫人郑重地说：“谢谢你！”
“什么？”崔明慧有点愣。
“你舅舅都告诉我了。在印度这几年，你们经常去问候，真的很谢谢。”
“母亲——！”崔明慧觉得很惭愧，后悔没有做得更好。
“你舅舅还问起查理和凯西呢！听说多丽丝怀孕了，他高兴坏了。咳——！”老夫人松了一口气，“八年了，总算等到好消息了。说实在的，心里一直担心多丽丝不能生育呢！这下可好了。斯图亚特家族什么都好，就是人丁单薄了一些。”
“是呀！母亲。所以，听到多丽丝怀孕的消息，我高兴得一夜都没睡着呢！”因为兴奋，崔明慧先前还惨白的脸似乎有了一点红晕。
老夫人感慨道：“是呀！我们明慧也要做奶奶了。唉——！日子过得真快，我当奶奶好像就在昨天，现在孙子的孩子都十多岁了呢。”
崔明慧脱口而出道：“谁说不是呢！最近我常觉得自己老了呢。”说完，立即意识到失礼了，马上又道：“看我！我怎么能在母亲面前说这种话呢！”
“没关系！”老夫人很宽容，“凯西怎么样了？在美国没有什么事吧？快十八岁了，应该稳重一些了吧。”
“您是最了解她的，不弄点事她不会消停。”
老夫人立即紧张地问：“又怎么了？”
崔明慧明白自己又失言了，忙宽慰母亲道：“这次没什么大事。只是手机没电，失去了联系。”
“没有带备用电池吗？不会充电吗？”
崔明慧无奈地说：“唉——！这孩子！有时很细心，有时又特别粗心——没带备用电池不算，还把充电器弄坏了。听说波士顿以南，相距两小时的车程的山上，有许多印第安人的遗址，她骑着山地单车就去了。”
“后来呢？”老夫人的心提起来了。
“放心，查理说毫发无伤。”
老夫人这才心安。
听女儿说凯瑟琳考取了哈佛大学，老夫人放下已经贴在唇边的杯子，兴奋地说，“这真是双喜临门呐！凯西知道了吗？”
崔明慧含笑点头。
“什么专业？”
“拉德克利夫学院——社会学。”
“好哇！那可是世界一流的。”
崔明慧自豪地说：“谁说不是呢！”
知道凯瑟琳凌晨就会回到新德里的家，老夫人庆幸自己临走前还能见凯瑟琳一面——她将近有一年没有看见凯瑟琳了。
崔明慧颇为意外地问：“您就要走了吗？”
“再过两天，等你舅舅病情稳定了再走。”
“母亲……”崔明慧极力想挽留母亲。
“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明德夫妇就要去赞比亚了。”
“去当大使吗？”崔明慧惊喜地问。
“是的。你父亲的忌日也快到了。”
“母亲……”崔明慧很内疚，她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回去拜祭过父亲了老夫人很是理解地拉过女儿的手，拍了拍，道：“我知道！国事重要。”
“一直想去。可是……真的愧对父亲……愧对母亲。”崔明慧的眼圈红润了。
“你的心情我很明白。出生在外交官世家，又嫁入外交官世家，自从你加入英国国籍的那天，你就不再是韩国人了。对于外交官来说，是没有第二故乡的，一切必须以国事为重。这是我们的骄傲，也是我们的伤痛。”
母亲是有感而发——崔明慧很清楚，因为嫁给父亲，母亲也放弃了印度国籍，成为一名地道的韩国人。
母亲的手，女儿的手，紧紧握在了一起——感知着对方的温度，慰藉着对方的心灵。
凌晨两点多，一辆豪华轿车在斯图亚特公爵官邸的院外停下。
“爹哋！叫妈咪开门吗？”凯瑟琳问。
“不用吵醒他们，我带着钥匙呢！”克利福德说。
克利福德下了车，刚刚打开院门，老夫人和崔明慧就打开客厅大门迎了出来。克利福德重又上了车，把车开到大门口停下，和凯瑟琳下了车。
克利福德走到老夫人面前，谦恭有礼又不失亲昵地说：“这么晚了，您还没有睡吗？母亲！”
老夫人爽朗的笑道：“知道我们的小凯西要回来，我怎么睡得着呢？”
凯瑟琳一下子扑到老夫人的怀里，撒娇道：“外婆！我好想您哟！”
老夫人拍着凯瑟琳的后背，爱怜地说：“哎哟哎哟！我们的小凯西呀！我们的小天使！外婆也想死你了。——你妈妈想你都想出病来了呢！以后不要到处乱跑了。”
“知道了，外婆。”凯瑟琳笑着说，然后走到崔明慧身边，突然紧紧抱住母亲，激动地叫道，“妈咪！”
“凯西……凯西……我的凯西！妈妈好想你哟！”崔明慧的眼泪簌簌落下。
“对不起，妈咪，请原谅！”凯瑟琳很内疚。
克利福德万分感慨，女儿回来了，仿佛瞬间云开雾散，天空都变得晴朗了。
过了一会儿，见母女俩继续这么缠绵下去，没有马上分开的意思，他才拍了拍妻子的肩背，“明慧！别让母亲一直站在外面。”
崔明慧立即擦了一把泪，歉意地对母亲说：“我们进去吧。”
一家人进了客厅。
次日清晨五点左右，老夫人就醒了——上了年纪的人往往早醒。
被感情牵着鼻子走，她首先想到的是去凯瑟琳的房间看看，因为不这样，觉得自己就没有办法做别的事了。有时候，老夫人也纳闷：为什么那孩子总能让家里的每一个人牵挂不已，她到底有什么魔力？
轻轻推开凯瑟琳的房门，意外地，也是预料地看见女儿正搂着凯瑟琳，两人甜甜地酣睡着。
这是老夫人希望看到的情景，也是她最不愿意看到的情景——母女俩感情如此深厚，她深感欣慰；女儿对凯瑟琳的依赖，她却深深地忧虑。
十七年前，当凯瑟琳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崔明慧还在昏迷之中。当她醒来，第一次将凯瑟琳抱在怀里，就再不愿意放开，只要看不到小凯瑟琳在她的眼前，她的神经就会变得紧张，严重的时候会很激动，并伴有厌食，厌语，失眠症状，医生宣布她患上了产后抑郁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