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铁一号线终于来了,像公交车一样,密闭的,隔一小短距离仅有一小块玻璃。不愧是旧车,和地铁二号线就是没法比。稍仔细一看,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门一眼望去,乳白色的,还掉了点儿漆。人家地铁二号线好歹是透明的门,大片大片的透明的车窗。一眼望去,豁然开朗啊!我委屈地盯着姒汐,姒汐奸笑着看着我:就当体验生活吧!
门开了,人如潮涌。没等地铁上的人走下车,就有几个年轻人猛烈地往里面挤。在里面想要下车的大爷大妈被他们挤得又向后退了两步,连连叹气。
我破口大骂:奶奶个腿的,这还是人吗?姒汐连忙拽住将要一鼓作气冲进去的我:小叶,你疯啦?这里是北京!我说,北京怎么了,北京就允许这小兔崽子们撒野啦?
姒汐说,北京不是咱的地盘儿,你可刚到这儿,万一跟人家争个头破血流、你死我活的,我可不想给你收尸啊!我说,那也不能干等着这帮小毛孩儿欺负大爷、大妈、老奶奶啊?姒汐说,养不教,父之过!你*什么心啊!
我说,我可见不得这厮给咱这光芒万丈的社会主义社会抹黑啊!姒汐说,等着吧,会有人收拾他的!我疑惑地看着她,她暗示我等着看好戏。
终于挤上了地铁一号线,留给我和姒汐的位置只是一个栏杆的一小块儿地方。姒汐好不容易挤过去,扶住栏杆,让我拽住她。然后,轻声对我说:小叶,你知道刚才那个大爷是干什么的吗?我疑惑地看着她,摇摇头,不知道!
姒汐继续有鼻子有眼地说着:我经常在地铁一号线上碰见他,他就是咱古铜区的一名退休干警,经常在地铁一号线上抓贼的。
我把脸贴近他:有这事儿?姒汐点点头:这还有假啊,我在报纸上看到过他的,说他经常见义勇为,退休两年多了,抓了不少小混混,都是在地铁上行窃的!
我一听,顿时觉得刚才姒汐拦着我可算是立了一件大功。要不然,我打草惊蛇可就坏了警察爷爷的好事了!我说,姒汐,你真有眼力见儿!姒汐似笑非笑地说:那当然啦,我好歹也是一人民教师,谁有小动作还能看不出来啊?
我说,小女子佩服,佩服!姒汐说,我才佩服你呢,这么强烈的人肉儿味儿你难道没闻出来?我说,闻出来啦,不过,我是人类,所以不抵触人味儿!姒汐说,真有你的,不愧是社会主义杰出女青年!我笑笑:那是,我怎么能抵触咱社会主义仁人志士的味道呢!大家都是北漂来的,难得在一起挤地铁,这就是缘分啊!
在隔壁的车厢,响起了惊叫声和吵闹声。一传十,十传百,终于传到了我和姒汐的耳朵——老干警又抓了几个窃贼,真是大快人心啊!
姒汐得意地笑着说:小叶,这回你知道咋回事了吧?我连连点头:嗯,终于知道啦!姒汐老师高见!
地铁一号线走走停停,大概过了半个小时,终于到了古铜区。姒汐说,这下好了,到站了!省得受罪了!我笑笑,心里充满了好奇:你们学校在哪儿啊?!姒汐说,跟我走就知道啦!
走出地铁站,姒汐带着我大步流星地向前走。方向感极差的我晕得昏头转向。我说,那边是东还是西啊?姒汐说,既不是东,也不是西啦!那是北啊!我说,不会吧,北京离我家这么近,我还晕啊?
姒汐笑嘻嘻地看着我,妩媚动人地说:据说,方向感差的女人,会找一个好老公哦!我说,真的?听谁说的啊?姒汐说,我奶奶!我说,她那个时代的东西怎么可能适应咱的潮流啊!
姒汐说,小叶,你不知道啦,这年头,时兴复古啦!我说,衣服、鞋子、首饰时兴复古,人也时兴复古吗?如果是这样,我干脆不结婚了,直接等着人家八抬大轿把我娶进门得了!
姒汐笑着说:那如果你想这么复古,你老公三妻四妾的你愿意不?我说,当然啦,如果真那样的话,我就一个礼拜上岗一次都行,其他时间就让其他的姐妹儿照顾他就成!呵呵呵呵……
姒汐说,蔡小叶,你真有病!我说,你才有病呢!电视里演的宫戏勾心斗角,只为一男人,值当吗?如果我是皇后,肯定母仪天下,只管当好我的皇后就行了,管他皇帝在干嘛?每个人都应该有自己的事业不是吗?
姒汐瞠目咋舌:艺术家都你这德性吗?我说,姒汐老师的眼睛是雪亮的!姒汐奸笑着说:艺术家都疯子!我鄙视了她一眼:这么雪亮的一双杏核眼,就这么样的成了睁眼瞎,可惜啊,可惜!
姒汐奸邪地笑笑:好你个蔡小叶,当心我报复你哦!我冷汗直冒:敢问姒汐大美女,您想怎么报复我啊?姒汐说,就是把你扔马路边上,钓帅哥!
我媚笑着看着她:好啊,你要不怕你的Adonis生气的话,钓到几个咱俩平分,一人一半!姒汐奸笑着说:他呀?说着,姒汐的手机响了。姒汐立刻焕然一新,收起了奸笑的表情,柔情蜜意地用英文跟他讲电话:honey……
我半年多没怎么和英语接触,听姒汐讲电话听得稀里糊涂的。大概讲了五分钟电话,姒汐就和人家电话吻别。然后,笑眯眯地看着我:小叶,我们们到了!诺,这就是我们学校,壮观吧?
我抬眼望去,一排高楼,矗立在花花草草中间。我说,嗯,不错!她说,那是,不好我能来这上班来吗?感情姒汐来这里上班不是来教育祖国花骨朵的,而是冲这里的环境而来。
我说,姒汐,你刚才和你的Adonis说什么了啊?看把你给美得,嘴翘得跟天上掉下八百块钱似的!姒汐说,蔡小叶你真庸俗,爱情是用金钱来衡量的吗?
我说,我只是打个比方,瞧你这个上心的,我还真得看看这个Adonis到底是何方神圣,把你给迷得如此神魂颠倒。没钱你吃啥?饿你几天看看,你还能想起爱情吗?
姒汐说,当然能!王宝钏苦等薛平贵十八年,吃野菜都能生活,这是多么崇高的爱情信仰啊!我说,在现实面前,金钱就是信仰!
姒汐说,蔡小叶,两个月不见,你变得可真庸俗!我说,姒汐老师,你不知道,士别一日,当刮目相看啊?!
姒汐说,是啊,儿大不由娘,我怎么管的了你啊?我说,姒汐,你少妖言惑众了,我妈都快六十了,你拿你和我妈打比方,合适吗?
姒汐说,你妈真那么大年纪了?我点点头:是啊!我是我妈的第五个baby啊!姒汐嬉笑着:真的啊?你妈太能干了!
走上二楼,看到几个女老外欢天喜地地迎面走来,和姒汐用英文打招呼。我看得呆若木鸡。心想,我若来这里应聘,听力和口语都不能达标。太丢人了!才半年多不碰英语,对自己都没信心了!
姒汐打开自己的橱柜,把包儿塞橱柜里,拿出教师的签挂在自己脖子上。然后,掏出两袋薯条,塞给我一袋。我说,姒汐,你真是个老顽童,都为人师表了,还在学校里吃薯条!
姒汐说,我想变胖啦!听说垃圾食品很能让人长肉的!我说,我吃了长肉,你吃了可不吸收!姒汐说,为什么啊?我说,人与非人类是有很大差别的!姒汐抓狂:死去!
姒汐向我身后看了一眼,立即捂住嘴。我回望一眼:二十米处,站着一个长得特别漂亮、特别有气质的年轻女人,手里牵着一个小孩子。她们停住脚步,呆若木鸡地看着我和姒汐。
我能感到姒汐身上的毛孔都要炸开了,但她仍面不惊慌地走向那个年轻的少妇,对她笑了一眼就蹲下去抚摸少妇旁边的小男孩的手,亲切地说:小彬彬,你星期四怎么没来上课呢?
那个小男孩怯怯地说:老师,我生病了。姒汐说,小彬彬,你现在好些了吗?小男孩点点头,然后,低下头,一言不发。
姒汐说,小彬彬啊,可乖了呢,也挺聪明的哦,每次老师讲的内容你都能听懂,对不对?小男孩充满希望地看着他旁边的那个少妇。
少妇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低头看着小男孩:是啊,小彬彬,你要好好加油哦,你爸爸说,你若这次考试能考好的话,爸爸就会带你和阿姨一起去夏威夷玩哦!
我一听,原来这少妇不是那个小男孩的母亲啊?她怎么和那个小男孩穿衣服穿得如出一辙呢?好像亲子装?!莫非,故意和小男孩套近乎?以攻克小男孩爸爸的堡垒?莫非,这个小彬彬还是个富二代?是啊,北京富二代多,难免会有一些少女、少妇会耐不住金钱的诱惑而傍大款。而傍大款的秘诀就是先摆平大款的儿子,与之套近乎。从而嫁入豪门指日可待!
姒汐说,小彬彬,爸爸为什么没有来啊?小男孩再一次抬起头,看着姒汐:老师,我爸爸没有空啦!姒汐说,那老师有时间给你爸爸打电话,让他陪你一起来上课好吗?
少妇听了,顿觉不满:不行啊,老师,小彬彬的爸爸忙得很,没有空啦!我暗自揣想,她该不会觉得如果小彬彬的爸爸带他来上课,就没她的用武之地了吧?
小彬彬继续把头埋得很低,姒汐拿海绵宝宝诱惑他:小彬彬,你若这次听讲听得还很认真的话,老师再奖励你几个海绵宝宝好不好?
小彬彬到底是个孩子,还真抵制不住姒汐手里的海绵宝宝的彩贴的糖衣炮弹,兴奋地朝姒汐点点头:好!
姒汐牵着小彬彬的手,小彬彬跟在后面走,小妇人和我在后面当随从。走到小班教室门口,姒汐对小妇人笑了笑:这位家长,咱还是遵从习惯,您在外面等等好吗?
那个小妇人牵强地笑着点点头:好的!然后,我和姒汐、小彬彬走进教室,姒汐熟练地关门。小妇人被隔绝在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