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家的时候,老妈刚开始做饭。显然是工作的激情如潮水般泛滥,冲得头脑都不清醒了。我埋怨她:您怎么连做饭都忘了,您这家庭主妇也忒不负责任!她笑呵呵地说:你爸爸得了三千块钱奖励哪!
我听后也小有激动,掀开门帘就见老爸坐在炕头儿,美美地抽着烟吧嗒吧嗒地,好不自在。我说,爸,你领了三千了?他把烟抽出来,笑呵呵地说:领了,领了!说完,又把烟给送入口中,吧嗒吧嗒地继续吸着。
我说,爸,你别老吸烟行不?你说你一冬天买清肺十八喘五百块钱就挡不住,你还这么糟蹋自己的身体,你认为值得吗?你又没有自己净化自己的功能,吸进去的烟全到你的肺里。然后,你肺一不好,感冒也跟着严重,你尽吃药管用吗?他因为心情好,没和我计较,还在吧嗒吧嗒地抽着烟,一边吧嗒,一边哼小曲儿。
突然,我的手机响了,我还没接,老爸就问我,谁的电话?看老爸这一脸欢喜的表情,颇有迎接未来女婿的神采。孩子大了,爹妈都惦记着,指望着孩子能早点成家立业,他们好少*点儿心。
尤其是在农村,孩子二十郎当岁父母就开始着急。家里一来媒婆就欢欣鼓舞地接见,然后催着孩子相亲。如果过了二十还没对象,村里就该风言风语了。
我身为社会主义杰出女青年,从不以结婚、搞对象为奋斗目标。所以,家里一来媒婆就被我给拦截。
我总是一本正经地、苦口婆心地对她们说:嫂子,婶儿,大妈,大奶……我真不想搞对象!我怕我一不小心和他稀里糊涂的结婚,万一哪天我飞黄腾达,事业有成,我会毫无人性地把他,他,他或者他给踹掉。到时候,您不就白忙活一场了嘛!
各位嫂子,婶儿,大娘,大奶面面相觑,然后,各自灰溜溜地走了。留我在那儿颇有抗战胜利的喜悦地放肆地笑。幸亏每次媒婆来我家的时候,老妈都会去各位姐姐家里当老妈子,要不然,她若知道我竟敢推延她与她未来五姑爷的见面时间,非扒了我的皮不可!
现在想想都觉得惊险万分。老爸正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继续询问着来电者是男是女。我定了定神儿,清楚地看见屏幕上闪烁着“笨笨”二字。我脱口而出:欧阳宸轩!之后,只听见烧火棍儿掉地上的声音。
然后,就见老妈掀着门帘,半近半出的横在门口,喜出望外地看着我:小叶,是宸轩啊?
我听她叫笨笨叫得比叫她儿子都亲热,心里特别不舒服。老爸也为我打抱不平,瞪了老妈一眼:赶紧烧火去!你五闺女吃完饭还得上班呢!老爸吼完,老妈就灰溜溜地坐回灶台前的小板凳上,继续烧火做饭。
我接通电话,一不小心按了免提键。只听笨笨特亲热地叫了句:亲爱的!我惊悚地手机差点儿掉地上。还好我功夫深,手机刚一滑掉就被我接到了。我情急之下按了挂机,不想也知道,欧阳宸轩这小子可能在石市那鸟不拉屎的地儿又找了女朋友了,不是局长的千金就是市长的外甥女儿,要不怎么叫的那么甜呢!
欧阳宸轩这小子,从小就艳福深厚,常走桃花运。身边美女如云,深受美女爱戴。真不知道他上辈子是积了什么德了!
老爸正怒气冲冲地看着我呢,我心想,这么多年过去了,老爸怎么还过不去那坎儿啊!欧阳中天儿子都那么大了,怎么也不可能跟他争阿兰吧?阿兰都昨日黄花了,欧阳中天怎么说也是一资本家,怎么着也不能几十年如一日地对一农村中年妇女——阿兰朝思暮想吧?
再者说了,阿兰都多大岁数的人了,要找小嫔也得找个如花似玉,貌美如花的优质小绵羊啊!欧阳中天都成为历史了,你看人家儿子那么碍眼干嘛啊?父债子还啊?人家儿子招谁惹谁了?
电话又响了,还是笨笨,我看了看老爸。他如狼似虎的眼睛颇有把我狼吞虎咽的架势,我拿起电话就逃出去了。等我找了个人烟稀少的地儿,笨笨的电话还没间断地响着。这个笨笨,自从情人节我拒绝他,他半个月没和我联系。
不知道这些年他是怎么修炼的,法力很高强,事业有成,就是脸皮还那么薄。男人嘛,就应该有男人的风度。就因为被我拒绝了,就不敢和我联系了?
我接通电话就劈头盖脸地大骂他:你个死笨笨,半个月不和我联系,我以为你从此就在这个世界上消失匿迹了呢!你若销声匿迹倒好点儿,我倒可以多安生些日子。
可是,你今天知道你犯了多大的一个错误吗?谁是你亲爱的啊?我爸爸可在旁边听着呢啊,你那么大个人了,怎么犯这么弱智的问题啊?打错电话你也给别人打去啊,拿我开什么涮啊?!
笨笨在我说话途中几次想插话都插不上,终于等到我给他机会回答了,便滔滔不绝起来:蔡小叶,你那么干脆利落地拒绝我,我都没说什么,你还想怎么着啊?你一如狼似虎的女人,人家不主动给你打电话,你还能上吊不成?人家这么一社会主义有为青年主动向你投怀送抱,你武断拒绝不说,连安慰都不安慰人家一下啊?
我听他在电话那头说“人家”听得我耳朵特别恶心,对他大声嚷嚷:欧阳宸轩,你别老人家人家的行不?我就特反感别人说话的时候妖里妖气的,更何况你也是一大老爷们儿,您就不能拿出男子的气概来,气壮山河一下?再者说了,凭什么叫我安慰你啊,我又不是久美子?找慰安妇您可打错电话了!
他在电话那头嘿嘿笑个不停。我说,嘿,欧阳大帅哥,您怎么了?是不是真的想找久美子啊?怪不得张嘴就“亲爱的”……他说,没有啊,久美子在我心目中哪有你有份量啊?我听着正心花怒放,从远处传来老妈的叫喊:小叶,吃饭啦!
我听阿兰在召唤我吃饭,立刻兴高采烈地对欧阳宸轩说:挂了吧,我要吃饭了!他死活要缠着我说两句。我说,欧阳宸轩你可真得改改你那腻死人不偿命的毛病,你又不是印度妓女,耍那么多花招多累啊!
他说,蔡小叶,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我说,您可千万别回来,你一回来得让多少人无法奔小康啊!他说,我不旷工了,我寻思着明天周五,明天晚上回去。我好让你看看我现在是怎样的!我说,那我可得见识见识你是怎么由一弱男子变成一彪悍大叔的!他奸笑两声,说到时候就知道了。我大骂一声“畜生,后会有期!”就挂掉电话。
我筋疲力竭,老妈拽着我就登进了蔡家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