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的景象十分诡异，一片湖泊斜挂缓坡上，湖面扭曲倾斜，却没有一丝水从湖的边缘冲出来，只在微风的吹拂下，泛起粼粼波纹。
用一句话说就是，牛顿的棺材盖都按不住了。
而漂浮在湖面上，庞大的蛋壳状空心岩球，已经不值得去感叹了。
沈霏卫煦两人看到这种景象，皆心照不宣。
虚空蠕虫的老巢到了。
不过，假惺惺的发表一下惊讶，还是很有必要的。
“咦，好奇怪啊，竟然有斜的湖泊。”沈霏眼珠子左飘右飘，很想知道，原著中卫煦是怎么上去的。
他们这一路，有计划的避开大部分异兽的聚居地，若后面的巫雨珂不用人祭追踪他们，估计再来一千人都难寻两人踪迹。
这样跑，是跑得飞快了，但沈霏和卫煦看着前面的湖泊，目光却有些呆滞，他们忽然发现这片湖泊他们可能过不了。
“漂浮的巨石也有了，这已不足为奇……”卫煦头痛地看着湖面，他都差点忘了，这湖里全是虚空蠕虫幼虫的食物。
这个远远看起来平静的湖泊，其实每一滴水都是由藻虫构成，外表扁平而透明，几乎无物不食，滋生在快要腐坏的空间，是修士们十分讨厌的东西。
只因为破坏力太强了。
比方说，某位大能从上古仙府掘墓成功，回家高高兴兴破解战利品——储物法器一批，结果却发现里头被藻虫啃得千疮百孔，非但没有灵丹灵材，还引起空间坍塌。这还没完，藻虫们细如浮尘，再爱就是啃食规则不稳定的空间了……
从分分钟被肯坏的储物袋，到需蚕食万年的洞府福地，乃至亿万年崩塌的小世界。
宇宙洪荒，三千世界。
这些小细菌的身影无处不在。
一旦被沾上，只能含泪割肉喂虚空。
幸好万物相生相克，它们的克星就是虚空蠕虫，这些有着半透明星空皮肤的大蚕，能结茧在虚空中漂浮，遇到破碎的空间就会降下来繁殖，像食蚁兽一样吸食空间内的藻虫。甚至如蚂蚁饲养蚜虫般，编织一块大茧裹起藻虫，将空间碎块搬到藻虫群里。
眼前这片斜挂的湖泊和巨型岩球正是虚空蠕虫们的杰作。
原著中卫煦还历经九九八十一难，惹怒了一只筑基级兽王绿线蟒，携带成千上万的族群来围攻，有了这批合格的垫脚石，牺牲了灵剑才安全闯进蠕虫老巢。
现在他们什么都没有，拿什么去趟呢？
两人左右为难，而且还有一件更为难的事，这个湖的危险程度又该怎么透露给对方知呢？
虚空的知识，不是普通弟子能接触的，甚至许多金丹元婴都不知晓。
穿越者和重生金仙一块尴尬地沉默了。
“呃……师兄，我看这斜的湖定不简单，里面可能藏有浮山的秘宝，我们深入中心区已有四天了，指不定这里就是浮山的中心呢。”沈霏煞有介事地掏出一卷早已做好的地图，胡乱指。
“霏儿说的有道理，我算过了，四天一共转了上千里路，跨过空间扭曲七处。周围的景象正与地图有些相似。但这图上画了一个骷颅，这是有仙冢，还是有危险？”
“我倾向于有危险，这方圆十里都无猛兽身影，可见它们的忌惮。”卫煦立刻地接过话题，发挥想象力大扯特扯。
“对对对，真是英雄所见略同！”沈霏那一个感动啊，竟真有人十全十美地会按她思路走，莫非他们真是心有灵犀……不不不，肯定是她感动了上天，终于有主角光环可以降别人智商了。
她如获至宝地捧哏。
“哎，是是是，师兄真是慧眼如炬……”“没错，就是这样，还是霏儿观察入微……”
两人一阵商业互吹，连半步都没迈出，就一致达成该湖泊极度危险，该从上空飞过去的行动决议。
“那么问题来了，挖……呸，我们该怎么从上面过去呢？”沈霏找了一下，她的高档储物环里，并没有低端玩乐型飞行载具。
卫煦思考了半刻钟，目光在周围扫视了一遍，最后坚定落在了沈霏身上。从储物袋倒出一摞普通铁剑，锈的弯的卷刃的，什么样的都有。
“？？？”
沈霏瞧着地上的破铜烂铁，不明就里，随便捡起一把研究有何玄机。
“我想过了，考虑到霏儿你体质特殊，我们可以考虑借力过去。”卫煦指着离湖泊不到不到两丈远的巨石。
“我们先把剑连成铁索，然后你甩过去，空间越破碎，动用的灵力越大越容易引起空间涟漪，甚至扭曲，甚至开裂。”
沈霏虽也无法动用多少灵力，但身为洞虚级，一身巨力恰好合适呀。
卫煦如此想着，点头。
“霏儿，你来用点力，把这些废剑的剑尖处，掐一个洞眼出来，但要小心别弄折了。”
“嗯？哈？啊啊？！我一个妹子，怎么弄得折一把铁剑啊！”沈霏一听，十分恼怒，差点把手里端详的长剑拧成麻花。
“……”卫煦定定地看着对方手里已阵亡的剑。
“那个，我们沈家确实有一丝巨力神血脉。”沈霏城墙厚的脸皮也不由浮出几分红晕。
“明白，见识过了。”卫煦点头，露出和善的微笑。假话尽管说，拆不穿算他输。
沈霏瞧着对方不善的眼神，讪笑地把剑捋直，指甲一抠，把一地的铁剑当纸条戳出一个个洞。
“现在用你那件御水鞭，把铁剑穿起来。”卫煦道。
“那不过是件普通灵具，极限长度也就十余丈。而那湖泊目测就有一里宽了，你说怎么飞。”沈霏抠完这堆铁剑，想起这铁剑连起来总长度也不够呀。
“我在凡间求活的时候，也干过好几个行当，卖编织打铁打猎。凡人虽无灵根，但其中许多，智慧也不输修士。他们会造磁。”卫煦所剩的灵力微乎其微，但依旧可以靠千锤百炼的掌控，在掌心中聚出一层薄薄的青焰。
在整齐向北的铁剑群上缓缓抚过，剑尖那节瞬间被烧红，直到近乎有熔融迹象，卫煦才离手。
重新冷却下来，那些铁剑竟无风自动，叮叮当当乱转贴成一团。
而且这些铁剑还全部瘦身了一轮。
“霏儿，我记得你的水系法术很不错，这一团铁砂也具有磁性，将它们作为核心穿连起来吧。”卫煦吸一口气，把这团重达数十斤的铁砂交给沈霏，经脉被锁的筑基躯壳太弱了。
但沈霏却为难了，毕竟她不是一步一个脚印修炼有成的修士，在控制灵气方面，五年了也做不到，如沈凌那般自然精细。
更别提，与卫煦这位前金仙比了。更更悲剧的是，她还有半边灵魂被扣押在了噬灵阵。无论距离多远，另半边灵魂都会断断续续给她传递知觉，成为一种无形的干扰。
五年下来，沈霏能抑制自己的灵力，在新晋弟子中表现得也算合格，已经很尽力了。
天资如此，勤能补拙。
沈霏憋红脸蛋，把聚起细细的水流，裹着铁砂与铁剑，在磁力的引导下，慢慢地拉长。神识丝分裂构成交错的菱形长纹，水灵气与空气中的水分立刻附着上来，尘埃紧接其后，还要串联重的铁剑，和不规则的铁砂……
或细，或粗，或轻，或重，或灵动，或顽固……
这次的任务不是攻击，而是制造一条坚韧的逃生索道，稳才是第一目标。
沈霏的额头渗出了滴滴热汗。
可惜，越往远端去，神识分裂越艰难，超出百丈外的水索迟迟不能构筑出来，甚至还有往回崩散的迹象。
“唉。”卫煦叹一声，从这种表情，他可以彻底确认，眼前的沈霏除了一具躯壳，与沈凌那魔该是毫无瓜葛了。
而她稚嫩的手法，若不能快速进步，将来千年大变，区区洞虚躯壳是很难熬过劫数的。
他轻轻走上去，站到沈霏的身侧，把额头贴在她的眉心上。
这样的触感，让沈霏心神一晃。
‘稳住，我来教你控制神识。’卫煦的身影出现在沈霏的识海里，安抚住她那一团快要炸毛散形的神识。
‘你你你你……是怎么混进来的？！’一头俏皮短发，身着清凉短袖裙裤的沈霏惊讶地瞪着出现在识海中的人影。
‘因为你没防备我。’卫煦明媚地笑起，凤眼弯弯，一身金白流云纹雪衣，鹤发金冠，若不是笑容太灿烂破坏了那份冷傲。
沈霏还真以为哪位谪仙降世了。
‘原来霏儿喜欢这种异族装束呀，短发，看起来另有一番可爱。'卫煦心情十分愉悦，一位修士对另一位同道本能不设防，除了极致的亲情，那就只能是爱了。
在沈霏看来，这骚包货，是作死。哪壶不提提哪壶。
她明明是为了减轻神识负担，才把形象幻化成潜意识中自己的样子。
以为她不喜欢把各种花枝招展的衣服换着试么，是有心无力呀，万一那道水索再强行续下去。她哪还有心思装饰识海，倮奔都行了。
沈霏在磨牙的时候，哪意识到在她自己的识海，思考问题时，本身就有抽象的景象生成。如人有杂念，有走神，有发散思维，挡都挡不住。
‘倮……’卫煦瞳孔微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