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师妹,你这是作甚?”卫煦眼瞳微缩,往树干后退一尺。
“你不是说上火么,那当然要泻火咯,我觉得物理降温很有帮助。”沈霏笑盈盈地拿着寒光闪闪,冰雾萦绕的御水鞭。
“……”卫煦此刻觉得自己错了,错得很离谱,他要收回沈霏不懂男女之事的判断,明明是太懂了才对!如此凶残的手段,岂是一般女修可以想出了的。
而且,方才对方还很担心他的情况,怎么转眼间就化身恶魔了呢?
莫非他露出了什么破绽,此时,他连对自己的演技也有些不自信了。
坦白从严,抗拒从宽。
“咳咳,我真的快撑不……下去……了。”卫煦决定再把体内的淤血逼出来一些,苍白可怜的俊脸,更让人于心不忍。
沈霏也被此景迷惑了,心抽了一下。
但又马上想起了她的判断,勃然大怒,鞭子一挥把人捆个结实。
“大骗子!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吗!”之前,沈霏对此人奋不顾身的相救,还很是感动,且卫煦中毒露出的诱人卖相,还真有那么一刻撩到她了。
可转念一想,不对呀。
她本身为了演炼气期不出纰漏,一直服用返灵丹做掩饰,克制灵压外泄,过量的灵力都被压缩暂时锁在五脏六腑和丹田内。当然躯壳还是洞虚级的躯壳,她没本事也不敢逆转。
她的五感是没有一丝迟钝的。
于是,沈霏为了寻找迷魂霰的解毒方法,还特意所余灵力抽空了。细细体会,这种药根本不是什么催情药,只是种添了少许迷幻剂的助情药。
估计就跟地球上的五石散一个意思。只是这种堕落的毒粉,在修仙界几乎没有生存的土壤,周天循坏灵气淬体时,会被当作杂质排出去。
所以,卫煦这家伙只可能是嗑药嗑嗨了,有个鬼X药中毒啊!
而且这家伙只是灵力近似于无,有不是一点没有。
“大骗子!还说是什么极乐散,明明就是个迷幻药,最多把东西美化一下。”沈霏握着御水鞭,灌注灵力,细碎的冰碴立刻沿着灵力线快速生成,把卫煦冻个结实。
她发现这厮,愈来愈大胆,真敢对她图谋不轨,并付诸行动了。
“咳,冷,就是因为这样,你看起来更……”卫煦抬头认真的看着她,双臂虽被捆住,覆着薄薄的冰霜,脸庞都冻得有些发青了。
但依旧伸出手,握住满挂满冰刺的御水鞭,缓缓用力,把沈霏带到跟前。
“沈霏,我再说一次,我是认真的。我不知道用什么表达,也不知道用什么证明,但我有的是时间,我愿意与你证道长生。”
一双凤眼诚挚地直视她的眼睛,如墨玉清透,倒影着她的容颜。
“开玩笑,我炼气你筑基,也敢望证道长生。也不知谁先成一坯黄土呢。”沈霏咬唇后退。
“而长生路上劫难莫测,亿万苍生争一线天机,你又怎知你我不是敌人。”沈霏这几年很有触感,修真的知识接触越多,她越明白,沈凌这个身份带来的束缚,不是她可以轻易摆脱的。
不仅沈凌留下的魔修污染根深蒂固,此身躯更是被天道锁定,似待宰的羔羊,等待恰当的时机就要被推出去。
如果沈凌在入魔之前,就发现了天道锁定一事。沈霏就明白,他为何要从堂堂修真第一人变血腥魔道巨擘了。
留在此界,九死一生。与返回地球,过平淡的生活。
沈霏又不是那些喊着‘我命由我不由天’的中二病,世界也不是存档游戏。她不想死,所以她选择后者。
“你我为何一定会是敌人?沈霏,认真看着我。你现在的表情,一点也不像你自己。我认识的沈霏,从未如此气馁。”卫煦看着沈霏忽然无精打采,低垂的桃花眼,心中有些不妥。
“啧,我还真是这样的呢……”沈霏扭头看向别处,被拥进一个满是冰霜的怀抱。
这些在陌生世界漂泊,受到挫败、委屈与独孤,一下子袭上心头。
眼泪一下莫名其妙就涌上来了。
“有什么难处,告诉我好吗?我愿意与你一块解决。”卫煦挣开失去掌控的冰索,轻轻地抱着沈霏。感受她滴落的泪珠,落在手臂上,带着让他心颤的热度,又融化了他身上的冰霜。
“我……不好说,你这个大骗子也撒了很多谎呢,你先说。”沈霏稍微动了动,没挣脱,都这么丢脸了,干脆破罐破摔。
“我……”卫煦正想开口,这片安静依旧的孤树斜坡上,立刻雷鸣电闪,几道法术攻击凭空出现在不远处的天空中,擦着他们击落在地面上。
“这边攻击穿过去了,有路!”一个男修的大喊从远处传来。
显然是追兵到了。
“这真是我有史以来最糟糕表白。”卫煦打了喷嚏,拍掉自己的一身寒霜,目光从沈霏发顶移至天空,燃起熊熊烈焰。
“哦,这么说来,你还很多个表白咯。”沈霏吸吸鼻子,拭掉泪珠,嘴却不饶人。
“是呀,多到数不清,你愿意慢慢听吗?”都是对你的。
“谁,谁愿意听你那些破事,放手。”沈霏眼神有些小慌张。
“不破,都很美好,全是对你的表白。”卫煦温柔地笑起,抓住这只爱逃避现实、脸红不安的小猫,俯身在她耳边低语。
“自君之出矣,明镜暗不治。思君如流水,何有穷已时。”
醇磁的嗓音,裹着带侵略热度的气息,如一盏炙好的黄梅酒,氤氲着靡魅慢慢沁灵魂。
“啊,都是骗人的,大骗子,我才不信。”沈霏揉揉发酸的耳朵。
“好啊,如果以后我骗你,你就记着。每一甲子,来找我翻一次旧账,任君处置。”卫煦看她口是心非的样子,眼眸弯弯,趁其不备在她额上轻吻一下。
“好了,现在我们就找个地方,把他们解决了吧。”卫煦皱着眉头看那些从空中冒出来的低等法术攻击。
中心区极度危险,若非这是他前世经历的第一个秘境,第一次见识空间扭曲和崩碎,印象深刻,他可不敢让沈霏往这边闯。
在中心区,别说寻人,寻死倒是很可能。
所以,这些筑基到底是怎么追踪到他们的位置的?
卫煦感觉那个他不甚关注的四境门,可能并不似原印象那么简单。
“找到了?”
巫雨珂脸色有些发紫,青蓝的血管从眼周浮起,已向颈部蔓延。再不找到沈卫两人,她的眼睛就要透支过度了,她的耐心已经降至了冰点。
那越来越盛的压抑与暴戾,震慑了方才人心浮动的队伍。
“是的,我们用了祭品测试,这条空间走廊有反应。”修士唯唯诺诺地应和,指着前面卧倒在尸体。
一个年轻的天河派修士仰躺在地面,脸色苍白如纸,散涣浑浊的瞳孔已宣告了他的死亡,可心脏却诡异地跳动着,把插在胸膛上那把血剑鼓动起伏。
那把似流动活血造的小剑剑柄上,一只血眼睁开,开裂的十字瞳大部分时间,在无声地盯着通往沈卫两人的虚空。可谁要好奇多看它几眼,那眼球就像活物一般,追溯目光看来。
好几个不明就里的修士忍不住一瞥,就被眼球敏锐地追上了,一阵无名恶寒附身,似乎身体莫名虚弱了几分。
“师姐,那又是什么东西呀。”修士咽一口唾沫,试探着。
这趟任务见识的手段,已经远远超出了他们对本门的认识,这种反差越大越让人不安,甚至在猜测任务结束会不会被灭口。
“哼,不用担心,天河派虽有衰落迹象,但依旧是第一大派,咱们抓人这种事情当然不能公开化。所以,这一路用的都是妖修、魔修和旁门左道的法术。”
“这些道具和法术,都是我门从仙魔大战中收缴来的,自然有些可怖。而正是这样,我们才不会留下明显的把柄,对不。”巫雨珂忍着不耐,安抚这些跟班。
她巫族的秘密岂能向外人道也,呵呵,杀人灭口,她们巫族从来都不会那么浪费。
“既然大家都累了,我们就加把劲,早日离开这个地方。”巫雨珂虚伪地微笑。
“卫煦,你看起来很熟悉这地方呀。”沈霏狐疑地瞟这人几眼。
他们有跳崖直穿小溪流,一脚踩进沙陷从半空中掉落,地渊深不见底仅有云雾缥缈,却能神奇地踏着雾海中弯曲的透明道路,越百丈天堑而过。
“呵呵,当然。我曾在逛集市时就收到一本阵法笔记,里面就夹着一张当时怎么也看不明白的地图,研究许久一无所获,倒是把路线记住了。直到进了这浮山中心区,我才理解它的奥秘。”
卫煦后脖子沁出些许冷汗,沈霏这直觉是哪里的呢,若非他上辈子真捡过这份地图……瞧这眼神,怕不是要被扔下深渊。
“哦,这么走运呀……”沈霏收回目光,想想也是,这天地运气之子,路边岁脚踢块土疙瘩,也能踢出一块灵材。
若这位运气之子被穿了,也该走什么后宫路线。嗯,或至少也得拿下沈凌这个大反派,爆一身豪华装备,继承他的巨额财产。
沈霏点点头,越想越对。
至于眼前这个,又蠢又有点花心,表现就拭目以待吧。
沈霏瞥一眼嘴角还挂着血痕的卫煦,眼睛横起,刚才那果然是骗我的吧,颜色那么深,淤血……哼,大骗子。
卫煦被盯得发毛。
真是女人心海底针。
两拨人一追一逃,愈发深入浮山中心,一个破洞的巨型空心岩球出现在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