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默默地蹲在地上一言不发,现在说什么也没有吧,和阿杰解释也是徒劳,况且我也不想说太多,就让他尽情地骂吧,发泄一通又何尝不可呢?
直到监护区的责任护士过来阻止,责怪我们打扰到病人休息,阿杰才不甘愿地闭了嘴,踱到窗台前,一支接一支地抽烟。我没有资格也没有心思去计较那么多,我们所有人都在等待着他醒来,满怀希望,即使医生说很渺茫。
还有一天一夜,我不知道时间变得这样让人生厌,一切都在可怕的不确定性中煎熬着每一个人的心。我们四个人相对无言,只是彼此静默着。
在此期间,我们都在医院的长椅上度过,吃饭是医院食堂送来的盒饭,可是我压根没有胃口,什么也没吃,只是站在玻璃窗前巴巴地望着。
到第二天的晚上九点,安曜南还是没有一点苏醒的迹象。医护人员每隔半个小时就会进去检查一下仪器上的数值,然后眉头紧锁地走出来。站在一旁的我更加心惊肉跳,他能挺过这一关吗?
宇琛一直在身边陪护着我,攥着我的手从来没有放开,但是我整个人都因为惊慌而微微颤抖。英姐在旁边不断地做祈祷状,脸上的担忧浓重得化不开。
阿杰还靠在窗台抽烟,脚下已经有一堆的烟头,走廊里也充斥着浓郁的烟味。护士过来劝阻,阿杰不得不踩灭烟头,随后又在走廊里来回地踱着步,焦躁地一刻也不肯停歇。
我的头疼得就要炸裂似的,就算我紧紧地按着自己的太阳穴也没有用。恐惧和不安折磨着每一个人。
时间还有二十分钟就接近零点了,监护室还是一片沉寂。我的手禁不住发抖这种恐慌也传染了宇琛,他表面看起来依然很淡定,只是握住我的手力道又加大了几分。
心脏扑腾扑腾像狂奔的骏马,踏平了我所有的理智,我再也坐不住,在玻璃窗和座椅间来来回回地走着。宇琛走过来,试图抚慰我的情绪,但是我无论如何也安静不下来了。
为什么还没有结果呢?医生说再不醒来就要永远躺在那里了,我绝对不愿看到安曜南下半生在床上度过,等待着死亡来临。
冲到主治医生的办公室,我拉着医生的胳膊不肯松手:“求求你了,让我去看看他吧!我保证自己不会打扰到他休息!”
医生看起来非常为难,说道:“病人现在需要绝对的安静,不适合探望,你还是回去吧。”
“我不,我再也熬不住了!你不是说两天时间吗?怎么还没醒来?是不是过了时间还没醒他就彻底没希望了?”我情绪有些失控,医生被我弄得很是窘迫。
“患者家属,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只是我……”
这时,一位护士冲进来,惊慌失措地说道:“医生,重症监护室的病人情况突然恶化,您赶快过去吧!”
重症监护室!?现在住着的不就是安曜南吗,我明白过来是他,脑子轰隆隆作响,脖子像被人扼住一般,差点又晕倒在地,被不知何时来到身边的宇琛接住。
“好!快!立刻准备抢救!”医生和护士立刻就赶往病房去了。
借着宇琛的力道我才站稳,几乎是被他揽着才走到了病房门口,透过玻璃窗看到医护人员正在紧张有序地实施救助,那些仪器上的数值不断疯狂的跳跃,滴滴地发出警报,医生也是满头大汗,脸色大变。
一种不好的预感笼罩着我,安曜南要不行了。我挣扎着靠近监护室的门口,连宇琛也拉不住,拼尽全力地拍着着监护室的门,大声喊道:“让我进去,开门!让我进去!”
阿杰过来一把扯住我,怒声呵斥:“你闹得还不够吗?现在人在里面抢救,你这是演的哪一出!别在这里碍事了!”我早就顾不得这些,一把排开他的阻碍,继续奋力拍打着房门。
英姐也过来劝我:“陆小姐,你冷静点吧,现在人在里面很危急,你进去也帮不到什么。”
这些道理我何尝不知呢?在医院是不能妨碍医生工作,但是眼看着安曜南病危,我却连见他最后一面都做不到,近距离地靠着他说句话都不行,这未免也太残忍了!
“你们别拦着我。我只是想看看他,握着他的手陪着他。”说到这里我已经哽咽。
就在这时候,护士出来驱赶我们,我拖住她不肯放手:“求你了!这个情况怕是活不成了,让我在这个关键的时刻进去好好陪陪他。”
护士显得左右为难,医生听到后垂丧着头出来,有气无力地说道:“你们别吵了,病人家属可以进去看了,留给你们时间做最后的告别。”
这话一出口,英姐已经哭出了声,凄凉地语调说道:“老太太刚走不久,又发生这样的事,真是老天不公啊!”
阿杰整个人直接背过身去,双肩在微微颤抖,那是一个男人隐忍的悲伤。
宇琛皱着眉站在一旁,关切的目光从来没离开我一步。而我在瞪大了眼睛愣神半天以后,终于反应过来,第一时间想冲进去。
阿杰却挡在我的前面,眼中除了恨再也找不到其他情绪:“你没有资格进去,安先生就算是要死了也不会想见到你。”他说的话一个字都没有错,我在曜南最低谷时逃避到俞城,换做其他人也一样地气愤。
即使他不愿再看我一眼,我也要进去陪他,就算是伴他走完最后这一程吧。
“算了,都这个时候了,别去说这些气话了,你知道的,无论以前她做过什么,安先生最惦念还是她啊。”英姐揩干眼泪,过来劝解。
犹豫了一会,阿杰才缓缓放下了阻拦的大手,转过身站到了一旁。
经过了几道程序的严格消毒,我们才被医护人员放行进入监护室。
安曜南脸上的绷带已经解下来,只有头上的伤口还包扎着,此时紧闭着双眼沉睡,看到他苍白瘦削的脸,胸口只剩下缓缓的起伏,我的心疼的几乎就要停止跳动。
虽然医生说他的大脑受到了损伤,但是我还是坚信他会听到我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