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像月亮，像星星，是那种不够暗都能看到的星星。
伸手在火堆上烘了烘，盛长欢擦掉头上微汗，从袋子里的草药里找出一棵成熟的绒果，找了根树枝插好放在火上烘烤。
待火将绒毛烧焦，冒出汁液，她抓着袖子擦去上头漆黑，然后拿着这个果子走到凤玄晚的面前。
男人感觉到她走来，下意识地往后一靠。
半睁开眼看向那果子，再看向她。
小姑娘的模样比起出来的时候要难看许多，脸上脏东西没有洗干净，头发也是又脏又乱，却不知怎的，他并不厌弃。
“吃一颗对你的症有好处。”毒后的余症，嗓子沙哑。
吞下一口唾沫，针扎似的疼，盛长欢难受地皱起眉头，将果子从树枝上摘下，放在掌心里递给他，“吃吧。”
她的手也不干净，沾着尘埃砂砾，此时莫名透出几分冷白，那颗果子卖相难看的不想形容，可她说：“必须要吃。”
凤玄晚思考了一两秒，伸手接过，果子因为烤了而微微发热，还有些软，放在面具前一嗅竟然还有果子的清香。
犹豫片刻，他将面具往上方推去，露出唇瓣和下巴。
这时月光不巧隐下，却是能清楚的看都这下巴上光滑如玉！
并不是初见时的那般可怕！
他的唇形长得极好，微泛出淡淡的粉色，如桃花花瓣似的！
盛长欢瞬间在这美好的唇上呆住了，待回过神，他已经吃完，重新将面具戴好，而她的额头发痛，显然又被他给敲了。
别瘪着嘴退后几步，她就地坐下，随便揉了揉额头，这时问出疑问：“以你的能耐，半日时间出不去？”
凤玄晚回道：“若只是单纯的出去自然不难，可有人阻挡，便就不易。”
“有人阻挡？”现在已经没了白天时候的危险，盛长欢睡够了也是精神头十足，听到这话，困惑地追问：“是谁？”
“乌州城的一场爆炸死伤不少，太守因为巧合而逃过一难。”说到此处，他顿了顿，又继续：“太守家中，钱财无数。”
“所以……”盛长欢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想其中的曲折。
太守没死，但有人来阻拦了，肯定不是阻拦他们，那就是阻拦李玉妍，也就是说是冲着李玉妍来的。
又加上钱财无数，那指定是因为家中钱财了？
想了半晌，盛长欢半懂不懂地点点头，兀自又想了一会儿后退回到李玉妍的身边坐着。
可能是因为白日睡的够多的缘故，现在这么坐着并不困，又加上火光温热，倒是足了几分精神。
精神头一足就容易找乐子看，这一找，轻易地找到了李玉妍。
看着她脸上不时微微动着的瘊子，以及那一大片可怕的颜色，盛长欢终是没忍住的上手了。
诚然她和李玉妍的初次见面并不和谐，其中过程也不是很好，但这一日的山间行走还是让她对这个小姑娘有些改观的。
至少是个真性情，不会虚伪的姑娘，也不会因为自己脸上有这东西就整日怨天尤人或者不敢见人。
既然是个如此开朗又乐观的人，能帮忙为何不帮忙？
凤玄晚距离盛长欢距离不近，但他眼力甚好，清清楚楚的看到盛长欢的所有举动，以及从那张脸上取下来的可怕东西。
若是寻常女子见到那蠕动小虫必定会大惊失色，她不然，动作小心，如视无物，就像是在做一桩谁都能做的小事。
看的久了，不觉心头有些微恼。
他叫了人去查，却怎么查也查不出她的师父是谁，但听得刚刚那梦中的惊呼想必与她感情甚笃，且，应该出事了。
“嘶拉。”裂帛声骤起，他看去时，她身上的裙子已经无一方完整，丟到火中的布锻带着血和一些不知名的液体。
没多久，她直起身子，去那袋中找出几种草药，在手中使劲儿揉搓出汁液，然后小心地敷在李玉姘的脸上，再撕了一条裙带好好缠上。
一切做完，时间已过大半，远方天际明明灭灭地冒出白光。
在这时盛长欢终于有些累了，打了呵欠，寻了个好位置趴着睡了。
山间晨雾比城中大了不少，湿气凝重也稍有些冷意，枝叶之间很快就泛出水意，朝阳难得的睡了懒觉。
看了眼天色，凤玄晚吩咐程建叫醒盛长欢。
“啊！”程建还未上前，李玉妍的尖叫声率先冒出了口。
盛长欢几乎是被吓醒地一个挺身坐起，眼神茫然地看向包了半边脸还能带出惊恐的李玉姘。
“这是什么？”她慌张地摸着自己的脸问。
原来是因为这事。淡淡松了口气，盛长欢揉揉头发又揉揉眼睛，随口解释说：“哦，是我多事将你脸上的东西给剜了。”
“剜了？”这么可怕的词她竟然说的这样简单！李玉妍震惊地嗓音尖锐，程建听得也是眉头皱起。
剜了可不是个简单的词，其中苦痛怕是不少，但他昨晚什么都没听到。
拍了拍脸颊使自己清醒些，盛长欢表情平淡地对李玉姘说：“我就问你，是不是喜欢脸上带着东西？如果是的话我可以帮你还原。”
“那、那倒是大可不必！”见过盛长欢处理蛇毒，听过她许多关于草药的知识，李玉妍多多少少能知道这个姑娘的本事，所以清醒很能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心里蓦然涌出几分激动，小心翼翼地摸了摸自己包的密不透风的脸颊，一阵暗喜她早就想要找个大夫把脸上的可怕东西给去掉了，要不是因为这个，她怎么会害怕见那个美男子！
盛长欢取出昨夜分配好的小袋子交给李玉妍，道：“我已将草药分好，你回去之后三天换一次，再饮食清淡些，十日之间就能好透。”
李玉妍不客气地伸手接过，目光不自觉地留在盛长欢的身上，满心好奇地问道：“你不生气吗？”
虽说她现在不讨厌这个女子了，但是之前她确实是做了些不大好的事情，这个人都不用回报能就这么平和地帮她？
早知道这不是个和她一样的人了。盛长欢拍拍裙子站起身来，遥看向远方天际，朗声道：“我是个大方的人，不会计较小事的。”
一边转头看向凤玄晚道：“今日天气不佳还是要早些出去，不然下雨的话怕是又要出不去了。”
凤玄晚默默点头。
程建自然是打头阵带路，凤玄晚走在前处，盛长欢与李玉妍断后。
一行人走了小半个时辰才算是离了这山头景色，远远的看到了来时的村庄。
这时天际黑云积压，一阵风雨欲来的大气势。
李玉妍因为腿上伤口未好全所以一直抓着盛长欢的手，不时瞄着前方身姿伟岸的男人，在这刻终于忍不住地凑近她道：“这个公子似乎与你很熟，你们是什么关系？”